是夜,傅晴鹤到皇帝寝宫请安。
傅东平近日来病体益发沉重,时常神志不清,已卧床不起,幸亏太子指挥若定,心下欣慰。见傅晴鹤进来,笑问道:“你不去帮着太子,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傅晴鹤跪倒在地,双手奉上几封书简,声音淡泊,意态清雅,缓缓道:“儿臣受太子所托,给父皇呈上四野王勾结朗国,与颜冲羽私通来往的罪证。”
傅东平却不接过,傅晴鹤放下书简,一封封解说道:“这些都是四野王府中太医偶然发现,这封是当日李若飞兵临城下,颜冲羽写来的信函,约定让七弟为质;这封是两人约定,四野王夺位之时,颜冲羽举兵相助,目前已听闻朗国骑兵集结边境;这封已被焚毁一半,却是由四野王亲手写给颜冲羽……”
傅东平打断,淡淡道:“不必说了,我都明白。”凝视着傅晴鹤:“我只是老了病了,却不糊涂。你四哥想弑父篡位是真,至于私通敌国,却绝无可能。”
傅晴鹤俯首道:“这些书信,笔迹经我核对,确属颜冲羽和四哥无误。”
傅东平笑道:“仿造笔迹又有何难?这个圈套做得很是漂亮。由老四府中太医亲手交出,信函也不齐全,只有这么几封,还有一篇甚至是残片,免去了罪证太过完整的刻意之嫌。函中所述事件也很能取信于我。”
眼神微冷:“可惜,老四是我亲生的儿子,他城府深,擅权谋,甚至六亲不认算计老七都是可能的,但他始终是个骄傲之人,做不出这等无耻叛国之事。”
傅晴鹤瑟瑟颤抖,傅东平却笑道:“起来吧。坐我身边。”
见他脸色苍白若死,叹道:“老五,我不怪你,你是受你大哥所托。你大哥这些年被老四压制得辛苦,自然想借此机会让他永不能翻身,他在军中地位卓然,纵是有夺位之罪,只怕军中仍有拥护者。你大哥就想用私通敌国这个罪名,彻底毁掉老四。”
沉吟片刻,道:“既如此,遂了太子的心愿也未尝不可,毕竟四野王篡位是真,为免了日后麻烦,既已选定太子继位,只能弃了他。”
傅晴鹤一震,满脸不可置信的惊疑。
傅东平勉力起身,合着眼,道:“多一罪少一罪无非都是一死,皇族之人,也不会多受折磨。趁我现在精神好,你赶紧去安排左右相入宫,帮我拟诏罢!”
傅晴鹤领命而去,刚到门口,傅东平突然道:“跟太子说,务必放过刑简!”
答应着出了寝宫,方才觉得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傅晴鹤抬眼看了看月色,却见晦暗不定,只怕来日就有大风雨。
当日,彤云密布,天黑沉沉的犹如要压下来一般。
傅东平的诏书直指傅怀川通敌叛国,虽因靖丰城不通消息不能昭告天下,却在都城内尽人皆知。一时江家薛家等一改按兵不动的姿态,亲率家将受编入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