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双越含笑不语,甚是细心的与无终并肩而行,一把伞刚好罩着两人,但行动间却与她隔着一拳之距。
两人沿着湖上长廊,缓步走进水阁。
董束月听得门毡声动脚步轻响,微微偏了偏头,毫无血色的脸转向凤双越,烟紫双眸朦朦胧胧,却再无一丝的神采光亮:“凤公子……”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缠绵噬骨,沙沙的略显低哑黏稠,却少了蜂蜜的甜美润泽,有些未化开的盐粒的苦涩之意。
董束月对凤双越依然是旧日称呼,固执而幼稚,仿佛如此呼唤,便能留住旧日时光一般。虚九鸾一旁规规矩矩的站着,衣冠整齐神情木然。
凤双越落座,脸色如常,道:“殿下来了。”
说着亲手斟一杯热茶,送到董束月手里:“天冷,殿下暖暖手。”
董束月捧着薄胎瓷的茶杯,略低着头,颤声求道:“凤公子,我想见一见复生。”
凤双越道:“殿下双目已盲,见不着任何人。”
他避重就轻波澜不起,似乎还捎带了几分温柔体贴,但听在董束月耳朵里,却感觉是一把刀贴着心脏刷的直割过去。
情不自禁咬了咬牙,目虽盲,眼角上挑的弧度却是冥顽不灵的怨毒:“我的眼睛是你刺瞎的。”
凤双越道:“琼枝阎罗这么美的一双眼睛,毁在我手里,我也是十分难过不忍……只不过你于我有恩,当日又苦苦哀求,我这才勉为其难帮殿下这个忙。”
董束月茫然看向凤双越,低声冷笑道:“我求你?”
那日用龙弧短刀剖开胸膛,流出一滴心头热血,董束月虚弱至极,却勉力笑道:“凤公子,你可又欠我一个恩情。”
凤双越星波浩淼的眼眸中闪过从未有过的明耀璀璨,唇角的笑意更是拨云见日一般,霎时之间,对董束月种种怨忌憎恶仿佛只是风中之尘一笑可泯,言语中唯有真诚善意:“凤双越谢过殿下。”
因他这一谢,董束月昏睡过去的时候,脸颊犹带笑容。
要取先予,一滴热血换得凤双越心怀感恩,却不知季复生对他已然存了猜疑芥蒂。
要活先死,不把季复生对凤双越的那颗心狠狠碾碎杀死,又怎可能让自己陷于重重深雪的僵死之心再活转来?
精心谋划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完美之局,几乎咬碎了牙磨尽了气,终于快到银瓶乍破铁骑尽出的时候,届时图穷匕见水落石出,会怎样一个痛快淋漓酣畅恣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