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机场高速上改变了主意,拐去了火车站,想沿着我妈的足迹,也许会再有些线索。
候车大厅良莠不齐,乌烟瘴气,横在座椅上一人占去三个座位的不在少数,也许那天我妈也像我这会儿一样,被挤来搡去地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我倒是无所谓的,只是一想到我妈也置身于过这样的熙攘中,手汗便一波波地涨潮似的。
从北京到乌鲁木齐,全程近四十个小时,我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拿着我妈的照片问遍了所有的列车员。只有一名说有印象,说一个老太太不吃不喝地,坐的还是硬座,哎。这时另一名搭腔,说这样的老太太还少吗?每趟车上少说俩仨的,怪只怪世风日下,儿女越来越不孝。
我连卧轨的心都有了。
偏偏琳达秦还来雪上加霜,她亢奋地打来电话:“头儿,挖……挖出来了,崔西塔有吸毒史诶。”
“所以呢?婚礼不发喜糖,发摇头丸是吗?继续挖,朝正道儿给我挖!”我挂断了电话。
火车上的夜再熬人不过了,我反正是不睡的,索性用卧铺和一个坐硬座的老人交换。老人多疑,多亏有列车员作证,说我不过是寄情于她略表孝心,她这才去睡了。
两天,周森说至多两天便会来找我。可我习惯性地做了最坏的打算,许诺倒在机场的血泊中,那副痛楚之下沾沾自喜的面容,让我不得不假设她会将计就计,对周森酣畅淋漓地上演苦肉计。
对面坐着的是一对还水嫩的情侣,男孩儿低声数落着女孩儿,打扮不时髦,举止不如谁谁谁卡哇伊诸如此类,女孩儿扁着嘴,哭不哭的就命悬一线。然后男孩儿说饿死了,女孩儿便抄上方便面奔向了开水间。
“别费心了,她将来才不是你的。”我一边不咸不淡地说,一边没意义地摆弄着手机。
男孩儿一副呆相。我不得不再补充:“我就是说你呢。”
怎么说也还是外强中干的年纪,他一脸凶相过后,虎头蛇尾地嘟囔道:“神经病。”
女孩儿小心翼翼地捧了面回来。男孩儿这才又强出头:“大婶还没有男朋友吧?”
趁着女孩儿坐回来的机会,他又欠着身窥视我的手机,自然窥不到绵绵情话:“还挺会装模作样的。”
我到底也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好手,不过那毛头小子一句话,这个时候我便恨周森恨得牙痒痒。说什么要有一颗勇敢的心,又说什么不能对别人动心,到头来他倒好,对我心倒是动得欢,架不住身不动,不还是由着我一个人月黑风高千里迢迢?这世上的男欢女爱多的是灯枯油尽,多的是薄情寡义,可哪般也敌不过身不由己的悲哀。不能对许诺置之不理吗?要是能,我豁出去再长胖十斤,再沧桑十载。
那男孩儿蹬鼻子上脸,对女孩儿道:“不听我的话?不听我的话你迟早和这大婶一样,孤枕难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