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说话不腰疼,真真不假。他们任谁谁都是优哉游哉地远远站着,只有我是缩着头,夹着尾巴,下着腰,劈着一字马,所以疼的只有我。我爸自以为和那女人神不知鬼不觉,可我知了,我妈也觉了。然后,他撒手先走一步了。我妈大可以自欺欺人,悼念和他的相濡以沫至死方休,我没意见。她也大可以恨他,骂得他到了那边还不得安生,然后自己也去寻找个第二春,我也没意见。哪怕,她把自己困住了这许多载春秋,忽略我,排斥我,伤害我,我通通没意见。
可我今天,突然就有意见了,“新仇旧恨”波涛滚滚般,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旧时头上缝过的针,从肩膀到脚踝被她推开时撞上硬物落下的淤青,还有适才后背挨的那一拳,通通作痛了。
Mr. Right夺命连环call,薛平和崔西塔的婚礼方案,至今仍毫无头绪,而刑海澜倒通知了第一次彩排的时间,迫在眉睫。
琳达秦说:“头儿,你要再不回来,就再也不用回来了。世天这两天替你主持事务,新官上任三把火似的,依我看,焦总可有叫他取你而代之的苗头。头儿,你看我,帮你不帮亲,仗义吧?”
而除此之外,我还有第二个非回去不可的原因。单喜喜和庄盛结婚了。俩人在哥们儿姐们儿的阶段恨不得周旋了一个世纪,然后天雷地火般的,将那一层窗户纸烧作灰烬,结婚了。
我和我妈,还有周森,分坐在一节车厢的三排。车票是我亲自买的,我对售票员说三张,谁也别挨着谁。
我妈少了分自说自话的糊涂。大概是那天我把话说得太直白了,她再装糊涂便太做作,所以这会儿的默不作声,大半是因为无措。
刑海澜给我打来电话。我省略了称呼,直接道:“有何贵干?”
周森坐在我前一排,没回头。
“不在北京吗?每次打到Mr. Right都找不到你。”
“找琳达秦也是一样。或者,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找的是另有其人吧?”
刑海澜直截了当:“周森人呢?”
我伸长胳膊将手机递到前一排:“找你的。”
然而手机才一离手,我就后悔了。这个时候耍什么大度,耍得虎头蛇尾的话,一会儿还得幡然抢回来,岂不滑稽。所以我不得不站起身,想走掉好眼不见为净。可叫我意外的是,周森接过手机,一声没吭就给挂了。然后他也站起身,尾随我而来。
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我还在想眼不见为净,所以几乎整张面孔贴在了车窗上向外眺望。
“毕心沁,你是在闹脾气吧?”周森可不君子,几乎是贴在我身后,“我还是第一次对女人这么没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