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森微微欠了一下头,继续道:“如果没有我的自负,他人不会有机可趁。如果生意场上,我一如当初地亲力亲为,事无巨细,那么鑫彩染料至今一定还默默无闻,即便它唯利是图,良心泯灭,它也一定不会有机会借由安家家纺,荼毒千千万的无辜消费者。”
“如果……只可惜,没有如果。”周森双目濡湿,晶晶亮地摄人心魄。
“这一切并非我所愿,但恰如其分的罪责,我俯首认罪。”周森气息平稳,直入正题,“但是,从案发至今,我从未公开接受过受害者的谴责,或是亲自公开致歉。因为,我有我的不甘,有我的懦弱,可今天,我想用这个方式,用这个最具影响力,也最可以尽我绵薄之力的方式,给你们一个发自肺腑的交代。”
周森停顿,给我们吸收的时间。台下顺从的,被动地,窃窃私语着。
“这……就是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品。”这是周森最后一句感情跌宕的交代。
紧接着,他便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出价最高者,将独家协办我稍后举行的致歉发布会。在这里我不介意透露,安家家纺一案,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有余波,所以富有善心,旨在善举的企业,在你们慷慨解囊的同时,你们的企业也会得到正面的,有力的,持续的宣传。这次竞拍,我只建议企业出价,不建议个人参与,因为今天的我,无力带给个人利益,而我的致歉,本应是理所应当的,本应一文不值。最后,感谢诸位。”
周森终于找到了我。他突然一下子,便毫厘不差地和我四目相对了,以至于我不得不怀疑,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失去我的影踪,只不过,他须先以大业为重,再来顾念我这小女人。
我对他伸出大拇指,他回我一个笑容,不是谦虚的,而是自信的。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谦虚的。
底价只有十万块,主持人在鼓动了。历经了周森的大气磅礴,他的嗓音和做派只显得聒噪。
无人出价。
在从周森溺死人的笑容中抽离后,我才意识到全场只有主持人那一把声嘶力竭的呼喝,竟然,无人出价。
我惶惶失措,汗如雨下,周森的倾心倾力,不能这样收场。
至于周森,他还是泰然自若,甚至还有心安抚我。他对我缓缓眨了一下眼,像是隔空抚过我的肩头。
我的竞价牌在座位上。我拔腿奔去,这时又幸好穿了长裤,灵活矫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