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越低低“嗯”了声,道:“我记得,老师的父亲是个落第秀才,好像还开了个私塾,对吗?”
谢让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他脑中的记忆仍不清晰,但在那破碎零散的记忆碎片中,的确存在着幼时喧闹的课舍,以及清脆稚嫩的朗朗读书声。
那种感觉很奇妙,他很清楚那些事就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可当时的心境、思绪,全都像是被蒙上一层白纱,记忆被生生抽离,无法融合。
“唔……”谢让忽然倒吸一口气。
宇文越脸色一变,起身来到他身边:“又头疼了吗?我去唤太医——”
“不。”谢让拉住他,摇摇头,“不必,没有那么严重。”
虽然尚未完全记起所有事,但他那头疼的毛病近来已经渐渐减弱,多半是随着时间推移,记忆即将恢复。
宇文越没说话,兀自抱起谢让往床边走去。
这商船上的床榻比不得宫里,更没有地龙可用。宇文越上船时就命人铺了好几层褥子,确保床榻柔软暖和,还整日用汤婆子暖着被褥,随时供谢让休息。
宇文越将汤婆子扔出来,扶着谢让躺下,又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按捏。
当今圣上这大半年来手艺又有长进,没按几下,脑中那阵阵钝痛便有所缓和。
片刻后,谢让轻轻推开他:“没事了。”
“这段时间,你夜里都睡得不好。”宇文越松了手,低声道,“你……是不是有些担心?”
二人同塌而眠,他最清楚谢让的状况。
自从离开行宫后,谢让没有一夜睡得安稳,更是时常梦魇,失眠早醒。
太医说谢让思虑过重,心气郁结,这才使得前些时日重病一场。宇文越原先以为与他谋划离开京城有关,现在想来,回到故乡,寻找过往记忆,对他而言亦是一份不小的压力。
“老师若还没准备好,我们这回,不如就先不去了?”宇文越道。
谢让摇摇头:“我总要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