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会出声呵斥我,可没有,他一句话都没说,像是话到嘴边,又顾忌着什么说不出口。
他仅是隔着薄纸的距离静静凝视着我,眸子里是我的影,深沉卷积着暗涌的阴郁仿佛被什么生生压抑住,终是一点一点消退下去,恢复了宁静,指尖的力道也散了些,仍是长辈淡淡训诫的口吻:“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姑娘家说话要含蓄?”
我被他昙花一现的雷霆大怒惊出了一身冷汗:“我,我错了。”
“如若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他朝我皮笑肉不笑地露了下雪白的牙口,风轻云淡,“我打断你的腿。”
我腿一软,差些没从椅子边摔下去。
伴君如伴虎啊……
……
我连着几夜都做了噩梦。光怪陆离的,但差不多都有一样的结果。
譬如,不知怎的我偷到了陛下的寝房,偷偷摸摸在他身边睡下了,睡着睡着陛下醒了,一脚将我踹到床下头。我晕头转向还没缓过神来,只听耳边阿爹骂了一句“淫贼。”便是手起棒落,“咔”砸在了我的腿上,我哇地就醒来了。
又譬如,梦里头我与陛下成亲,坐在喜房里头一派悸动地等着他。直待他终于将我头上的盖头挑开,朝我冷冷一笑,问:“谷雨,你腿还想不想要了?”我心底一惊,往腿下抹去,空荡荡一片没有了,吓得我嗷一声,又醒了。
我不堪其扰,夜里都不敢再睡了,全神贯注修炼,连着几天没敢再见陛下。
数不清第几次,我在花园散步时眼见地透过稀疏草叶,瞧到凉亭那头依稀的衣角,掉头提着裙子就跑。
这厢我刚刚跑到狗子待的暖阁,还没喘口气,便又幻听似的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相随而来。
我猫着腰,靠在墙下,妄图躲一躲,人还没弯下去,手腕就给人扣住了,往回一拉。
陛下居高临下淡淡瞅着我:“躲我?”
他明显是不开心了,不然也不至于注意不到他这个姿势,几乎是抱着我了,我咳嗽复咳嗽,没咳嗽出个所以然来。提示到这份上,我已经很尽力了,他要这么挨着我能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