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是在青州长大,楚家也是山东的世家大族,手里原本也有几个盐场,可自从民乱纷起之后,就再没收到过消息。他虽然读书过人,也并非死读书完全不通经济事务之人,更何况还有无数次重生时经历各行各业时积攒下来的经验,对制盐之事也并非一无所知。
一听耿九尘说卖盐,他就明白了几分,却仍是免不了担心。
“卖盐是条好路子,以前朝廷也有过用盐引换军粮的政策,只是这事儿说出去,我们能拿出那么多盐来吗?据我所知,密州和青州莱州等地的盐场并不算多,出产量也远不及江南盐场。”
耿九尘笑道:“这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提高产量和效率,如今密州到手,先从这边开始,正好可以给那些流民些事做,总不能让他们闲在那儿干等着吃饭吧!这人要是一闲着没事,就少不了要找点事,与其让他们找事给我添乱,不如我来给他们找点正事做。”
“想吃饭喝粥,就得做事,我这里,可不养那些吃白饭的。呃,老弱妇孺除外。”
楚逸见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神闪了闪,就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九哥最是心软!”
耿九尘伸手在他头顶拍了一下,手抬得高,落下时却轻飘飘的揉了把他的头发,每次看到他早早白了的发就忍不住心疼。
“我要不是心软,会把你给捡回来?就请孟院长帮我起草下文稿,如何邀请江南粮商来以粮换盐,我带十一去挑几个人,先去盐场那边做个试验,弄出效率最高的制盐法子,再正式开始让流民们干活。”
孟兴远一听,手一抖,激动得差点把砚台都给摔了。
“耿……主公还通晓制盐之术?”
“那当然!”楚逸一扬头,骄傲地说道:“我早说过,我九哥什么都会!院长你还不信我!等我们制出盐来再拿给你看!”
“少吹牛了!”耿九尘拉了他一把,笑道:“你这一天天的,都快把我吹到天上去了,就不怕我什么时候摔下来啊!”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的!”楚逸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十分认真地说道:“九哥本就自天上来,怎么会摔下来?这话可不能再说啊!”他在心底暗暗又补充了一句,就算真有那么一刻,我便是不要了自己的性命,也会接住你。
他有惊惶而担忧的眼神,润的一双眼湿漉漉的,黑白分明,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看得耿九尘着实无可奈何,只得自黑调侃来逗他开心,“话可不能说那么满,可不能说我什么都会,至少——生孩子这事我真不会!”
“噗!”孟兴远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不说,这幅字是彻底写毁了,赶紧挥手把这两人撵出书房去,有他们在,他真是什么事都甭想干了。“不是说要去盐田做什么实验吗?赶紧去赶紧去!可别在这里添乱了!”
他现在是明白了,这两人有正经事的时候,还是个正经人,一旦歪了楼,那就彻底放飞得如同没长大的孩子一般,幼稚,贪玩,还爱瞎扯!身为老头子的他,着实受不了这些,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耿九尘带着楚逸出城,直奔东海而去。
密州本就在海边,沿海有三山两岛,如今正值初夏,正是海洋资源最为丰富的时候,渔民们也顾不得密州如今是谁占领,吃饭大过天,只要不是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们都得出海打渔,养家活口,一条条小船在海面上显得格外渺小,楚逸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辽阔壮美的景色,一时出神之间,忽然觉得头顶一暗,竟是耿九尘解下外袍,用手撑着搭成了凉棚的模样,遮在他的头顶上方,要知道这海边的气温虽然不算高,可那日头火辣辣的照下来,也能晒得人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