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斜倚着书房的五屏椅,肘部抵起身,支颐阖眸养神。听着脚步声,半启眼眸。
唐笙立在昏黄的灯光中,身形愈发沉稳高挑了。权势养人,她单是立着便已显露出了少年权臣的意气,不比俗气的雍容,她更显得清贵,就同旁人描述秦玅观那样。
“圆日落山了。”秦玅观看向唐笙身后能映出殿外情形的乌金砖,语不达意。
唐笙知晓她这是在慨叹,缓步上前,来到她身旁,替她捏肩,舒缓舒缓紧绷的情绪。
“总觉着,越活越心软了。”秦玅观靠着她说。
“本来就是菩萨心肠,怎么能叫‘越活越心软’?”唐笙答。
秦玅观轻叹息:“那些死于齐军刀下的人,那些死在朕手上的人,不计其数,菩萨心肠同朕没有丝毫干系。”
唐笙指肩的动作停下了,她探长了脖颈绕到秦玅观跟前寻找她的双眼。
“怎么了?”秦玅观似有些疲倦,眼底略显迷蒙。
“一心为国,竭尽全力促变法,敢为天下先,为何不是菩萨心肠?”唐笙蹙着眉头,语调里藏着心疼,“旁人不知晓你,我还不知晓你吗?”
秦玅观轻笑着转身拥住她,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也就阿笙最会哄我开心了。”
她明明在笑,唐笙却总觉得她的笑容里藏着苦涩,眼睛里也饱含悲悯。
“这哪儿是哄,我不爱说谎话,我说得都是实话。古往今来,你是最好的陛下。”
秦玅观微微瞠眸,望着她,有片刻失神。
“我只是觉着,女子在这世上活得太苦了,总是不忍心……这深宫之中,多是苦命人”
“启于一念罢了。”
这样云淡风轻的话,却叫唐笙红了眼圈。
她啄了秦玅观,将眼泪蹭到了她的面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