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常来看贺恩,但始终冷着脸,一个字、一句话不说。
来了便按着贺恩喂药,等到能活动后,就压着人在院子里散步。每次只待一两个时辰,从来不过夜。
有时候,院子里会多些时兴的物件儿、珍稀的玩意儿,但送东西的人只管搁下便走,贺恩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送来的。
这天,外头又响起车马和脚步声,鸿笺观望了一圈儿后回来对他说:
“是来送炭火的。眼瞅着这几日怕是要下雪,皇……那位还真是细心。”
“要下雪了吗?”贺恩喃喃自语道。
这些时日以来,他几乎没有了时间与季节的概念,不过一日挨着一日地过下去。
算一算年岁,他已经二十岁了,可是他的生辰在昏厥养伤时便已经错过。没有父母兄弟、族中亲故,也无人想着替他操办加冠之礼。
就连字也没有取,浑浑噩噩的到了现在。
第二日清晨,果真飘起雪花,贺恩来到廊下望向半空,雾蒙蒙的苍穹倒扣下来,不透丝缕天光。
鸿笺想劝他回房里去,但知道贺恩肯定不会顺从,便只好取来大氅替他披上。哑着嗓子嘱咐道:“公子,您可得在意身子啊。夏太医说,若不好生调理,恐要减寿几十岁呢!”
“是吗?”贺恩轻笑起来,“那你可得早作打算,万一我明日便死掉,你可就丢营生了。”
“呸、呸!公子净拿我取笑,可不能再说这等丧气话。”
“好了,我不说就是了。劳烦你去替我倒一盏热茶,好让我润润嘴多活些日子。”
鸿笺领命而去,只剩贺恩自己立在檐下看雪。他抬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后者于掌心之中化为冰水,不禁感慨,天下的雪都是一样的。
不论塞外北崇,还是京都元城,全都飘零后落地,又在日出时消融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