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承载了连隐前十八年的所有灰暗记忆,或许那记忆里有些微光芒,但抵不过黑暗厚重。
连隐绝无再见连天成的想法,他只是站在以前那个家门前的街道上,远远地望了一眼。
就这一眼,连隐发现了不对。本来该有的窗帘不见了,窗户大咧咧地开着,屋内黑洞洞一片,没有人在。
因为没人,连隐才放心地走上前去,从窗户看进房子内部,发现杂乱逼仄的小屋里,家具上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桌上居然还剩着已发霉发臭的饭菜,看来是有人吃饭吃到一半就离开了。离开后就然后再没回来过。
连隐回神,转过身来,看到邻居坐在门口吃豌豆的老奶奶,上去问她:“奶奶,请问你知不知道这户人家去哪儿了?”
老奶奶眼神不好,眯起眼看了连隐片刻,没有认出他,见他问的是连天成家,瘪瘪嘴,嫌弃地说:“他家欠钱了,被人追债,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好像几个月了吧。这家男人是个孬的,老婆跑了,儿子也不要他了,啧啧。”
说完,老奶奶问:“你是他家什么人啊?”
连隐还沉浸在刚得知连天成负债逃跑的消息中,听到老奶奶问话,眼神变冷,淡淡道:“我不是他家什么人,路过好奇而已,谢谢奶奶。”
老奶奶不疑有他,点点头继续吃豌豆。
从居民区离开,连隐出神地缓步在故乡狭窄老旧的街道上,几十年前的旧道路已经无法适应今天的车流量,每天这里都拥挤不堪。
心急的司机重重按下车喇叭,高亢的喇叭声传到连隐耳朵里,却和背景音一样小声。
连天成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儿。他陷入了无止境的逃债生活,而这一切都和连隐无关。
原来摆脱连天成这么容易,连隐只是听了朗琢玉的建议,将所有连天成知晓的联系方式换了一遍,那个人就找不到自己了。
冬季的白昼将要落幕,天边被金光吞噬,连隐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阳光居然和云层泾渭分明,如同人为划出一道界限,那一头是黯淡无色,这一头是天光灿烂。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不应该在这儿。连隐想。
我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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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北城有十小时差异的夏季岛,碧浪白沙,全然一副夏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