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蓁恍惚觉得,她晚年受过最大的疼痛就是在修剪白头发时不小心拔断了一根。
她开始渐渐忘事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一会儿能认清现在的年份,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活在过去。
她第一个淡忘的人是许姝雅。
看见这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年轻女孩从她身边经过时,许蓁都会悄悄踮起脚,跟池毅耳语:“老公,你看见没,那个人是不是跟我长得很像?”
池毅朝一旁的姝雅看过去,抬手摸了摸许蓁起皱的面皮,她的脸颊松弛,微微下垂,他道:“是很像,但没你好看。”
许蓁笑着拍他的手。
那个时候的姝雅很是崩溃,整夜整夜地哭,完全接受不了母亲忘记自己的现象,父亲来安慰自己,她躲在父亲怀里哭,但又不敢靠父亲太近,她怕母亲会因此对她有敌意。
许杰经常来看许蓁,她对许杰的印象也是模糊不清的,时而牵着他的手说:“姐姐送你去上学。”
时而又对他生气,把自己的衣服扔给他,跟他说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许杰比她小六岁,却早生华发,两鬓的银白色比池毅的都多,整个人瘦了许多,高瘦的像根竹竿。
这天许蓁看到他在家,悄无声息地上楼。
再下楼时,她换了件旗袍,跟池毅说:“他今天高考,我们得早点送他去学校。”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正好午后消食,池毅挽着许蓁走出门。
秋风忽至,南山云顶旁边的公园早已覆满落叶,他们并排走着,许蓁左手挽着池毅的胳膊,右手拉着许杰,踩着干枯落叶的声音吱呀响。
“池毅,他是我弟弟。”
“嗯,我知道。”
“小杰,他是……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