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回来吧,打点官差用的钱去账房取,不要让二少爷知道,你知道他的性子,要是知道我赎一个男下人回来,保不齐要多想。”
“是,夫人,我一定做隐秘些。”福六恭敬地行了个礼,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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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捕房离齐家隔着几条街,在公共租界的中间。天刚一黑,福六乔装打扮后,从大宅后门走出去,没有坐车,走了一条街才打了一辆黄包车,径直到了捕房。
上海滩每天要死不少人,打架死的更不稀奇了,毕竟黑帮之间一火并,打死人就跟吃饭撒尿一样常见。不是什么大案要案,几乎没人管。死人就拉去火化,犯了大事的要么赔钱,要么赔命,再要么就判个几十年。
这牢房有些年头了,年久失修,臭气冲天,没什么人打理。福六交了钱,跟在牢头后面,穿过一条走廊,停在靠里的一间。
牢头拿锁开了铁门,对福六说:“人就在这儿,手续已经办好了,您确认好就能带走了。”
“劳驾了。”福六做了个揖,拉开牢门朝里头喊了一声,“相九?相九?”
这牢房设施太差,除了走廊有几挂灯,其他地儿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更别说人了。
“福、福管事?”一个人忽然扑到门边,然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他们应该是忌惮着牢头,不敢离得太近,贴着墙边儿一溜站着。这时候,福六才发现一间牢里住着不少人。
“相九?是不是你?”
“是我,是我,福管事……”相九仰头去看,他蓬头扣面,穿着脏狱服,像个乞丐似的。
“您怎么又来这种地方了,这么晚了,快回去吧,以后不要来看我了。”相九哭着说,他心里很感动,福六是唯一一个来看他的,还这么大年纪了。
“他们说,过了秋天我就要被砍头了,等我死了你再告诉太太,现在不要跟他说,不要叫他心烦……”越哭越大声,恨不得把心肝哭破。
福六哼笑了一声,“砍个屁!你想死还死不了了呢!太太叫我拿钱来赎你回去,还不赶紧出来!”
“什、什么?太太,我……”相九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话。但他听清楚福六的话了,他知道自己能活了。
太太救了他的命。
两人出了巡捕房,等到深更半夜才回了齐家。福六嫌相九跟个发臭的死人似的,先带他去洗了个澡,刮了胡子,剪了头发,干干爽爽地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