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鹤吓坏了,赶忙将汤婆子塞进被子里,继续唤道:“公子,怎么又咳血了?快些躺好,进被子里渥一渥……”
“不…碍事。”岑兰生嘴唇动了动,声音虚弱不堪。
将死未死,总归是没有死。
伴鹤心里稍稍放下一些,从袖子里拿出几根蜡烛,点了一根放在床头。
这蜡烛是从厨房里偷来的。他们屋里每日只能用一根蜡烛,炎夏还好些,一到入冬黑得早,一根实在不够用。去找管事求情说理,却是徒劳无功。
这些年来,想要什么,缺什么,只能去做偷鸡摸狗的事。
伴鹤眼眶干涩,看一眼岑兰生的面颊,雪白的面颊薄薄一层,被光灼亮了,多出几分人气。替人掖了掖被角,伴鹤快步离开屋内,站在门口抹了抹泪。
他心酸得很,公子今年不过十三四岁,府上年龄相仿的少爷都在上学堂,吃穿用度一样不愁。
兰生公子呢?无依无靠,被人弃之如敝屐,对外说是岑府二少爷,却从没有享过一天福。
同为少爷生在府中,命却差得这样多。
这些年硬过来了,也不知道日子什么时候能好过些。
伴鹤叹了口气,擦拭干净眼泪,望了一眼天。
*
挨了半月光景,天气回温,白日里总算是没有太冷。
这日,伴鹤走在路上,脸上挂着笑。方才在后厨房里,有个厨娘给了他一碗热汤。
“上回喝热汤得有阵子了,给少爷暖暖身子正好……”伴鹤提着食盒,嘀咕着朝偏院走,一进走廊,前头响起说话声。
“小五,近日夜里愈发冷了,不知府上的阿猫阿狗冻死没有?”
抬眼看去,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约莫十五六岁,披着白狐狸皮的鹤氅,往那儿一站,便叫人知晓是富贵人家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