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野,不许胡说!”赵夫人厉声斥了一句。
温钧野却不当回事,只撇了撇嘴,做个鬼脸儿,权当自己没听见。他素来顽性难驯,见不得这些人一边做出丑事,一边还要强撑着脸皮来求情。
表舅母被他一句话噎得面色青白交替,脸上讪讪,仍强挤出笑容:“这不是……这不是大少爷才名远播,京中上下谁不敬仰?容儿她听得多了,便……便心生仰慕,这才一时……”
她话未说完,便被蕙宁一句话打断。
“容儿仰慕大少爷?”蕙宁依旧挂着笑,只是那双眼睛静静望着她,含着几分不动声色的冷意,“大嫂如今病中卧榻,表舅妈再提这些,怕是没把大嫂放在眼里。要知道,大嫂可是天家亲封的康安郡主,身份尊贵,不比我和二嫂。若您这番话传出去,不止是轻慢了大嫂,怕也轻慢了天家法度。”她声音不高,语气依旧和婉,仿佛闲话家常一般,却一字一句都带着分量,如细雨敲檐,看似温柔,却冷得刺骨。
表舅母面色顿时煞白,连带着她的丈夫也僵在原地。一个“轻慢天家”的罪名,虽只是话中讽刺,若叫旁人听了去,也足够叫他们在外头抬不起头。
温钧野冷眼看着,忽地慢悠悠地开口:“表舅母,您还真有这个胆量。我真是……钦佩。”
他这句“钦佩”说得意味深长,尾音轻拖,冷嘲热讽,叫人听得心头发麻。
“叁少爷,这不是容儿的意思、不是的,您也是他的表哥,可不能让叁少奶奶这样污蔑我们……”表舅母有点疾病乱投医。
温钧野却指了指蕙宁,一脸事不关己:“我是个混小子,只听我媳妇儿的,她说如何就如何好了。”
表舅母嘴角抽了抽,勉强扯出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她垂下头,额角冒汗,嘴里连“是是是”都说得磕巴了,再也不敢提一句容儿的“倾慕”之情。
表舅到底是个识趣的人,虽心中不忿,但眼见夫人连连吃瘪,也只得强颜欢笑,连声道:“那既然如此,今儿个就不打扰了……不打扰了。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表舅才要弯腰将训容搀起,蕙宁却已微微上前一步,语气不紧不慢,依旧是笑意盈盈:“事情可以明儿再议,但事是今夜已经发生了。表姑娘在国公府内冲撞康宁郡主,此等行径可不是闹着玩的。如今又临近年关,大少爷若今晚或明晨追问下来,又或者让宫里人知道了,我这当家之人总不能说我袖手旁观,一声不吭。若不表态,岂不显得我们国公府太过好糊弄?”
说罢,她转头看向赵夫人身边的嬷嬷,神情柔和些许,却依旧不容置喙:“你去取一件衣裳来,给表姑娘披上。寒冬腊月,她这样赤着上身跪着,也太不经事了,容易落下病根。既要罚,也要留几分情面。”
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发落了人,又不失礼数,可对面那表舅夫妻却如临霜打,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谢还是该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