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局长,” 万金勇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现在谁都知道李家那伙人就是想借着老黄县长的尸体生事。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让他们把尸体抢走,咱们可就被动了。到时候政府那边要是问责,咱们怎么交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田嘉明平静的脸庞,“再说了,李家人跑到黄家祖坟去闹事,这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怎么看都是他们理亏,我看咱们应该马上赶过去嘛。万一,老黄县长的尸体,真的被他们挖出来抬到咱们公安局……”
田嘉明摆了摆手,似乎对这事儿早有判断:“不可能,小黄 他就算死也不会让李家人把他父亲的尸体抢走。”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田局长!” 万金勇赶紧提醒,“老黄和他儿子之间的矛盾,在县里干部圈里早就不是秘密了。东洪县的老人谁不知道,他们父子俩关系闹得很僵,多少年都形同陌路。说不定就是有人给了黄必兴什么好处,他才把父亲的尸体弄回黄家老林的。不然你说,黄必兴怎么可能轻易让尸体被抬走?”
田嘉明闻言,下意识地紧了紧腰间的皮带,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老万啊,你有时候干工作就是抓不到点子上。怎么看问题总是这么肤浅?急也急不到关键处,慢也慢不到分寸上。”
这番话让万金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挠了挠头,满脸困惑:“田书记,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明白?”
田嘉明见他一脸茫然,便带着点拨的意味继续说道:“你啊,得把眼光放长远些。这事儿的解决,绝对不单纯是黄、李两家人的矛盾。它背后牵扯到的因素,可比你想的复杂多了。”
“复杂因素?” 万金勇追问道,“田书记,您说的是什么特殊因素?我怎么觉得,不就是大家传的那样,李家想借着这事儿让县里给他们解决工作吗?”
田嘉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提起写字桌前的黑色提包,大步向外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这个时候,公安局明显是不去比去好。人家的家务事,就让家里的老人和族中长辈去商量解决,总比什么事都让公安机关出面强。这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规矩,咱们要是现在去了,矛盾都集中在咱们身上了。现在老黄县长死了,他们恐怕更在意的是活人的利益。”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你看李家人,拿着老黄县长的尸体来公安局闹,无非就是想让县里给他们安排工作。但他们考虑得太肤浅了,这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 关系到老黄县长以后到底和谁埋在一起的问题。”
“和谁埋在一起?” 万金勇皱起了眉头。
“对啊,” 田嘉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小黄,叫什么来着?”
“黄必兴。” 万金勇连忙回答。
“对,就是黄必兴。他母亲以后去世了,肯定是要和老黄县长埋在一起的吧?但这里面就有矛盾了 —— 李爱琴肯定也想和老黄县长埋在一起。所以啊,黄必兴之所以大半夜把他父亲的尸体抢走,恐怕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说白了,他总不能让自己的母亲百年之后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吧?你看外地,连配阴婚的都有,所以这事儿根本不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这番分析让万金勇恍然大悟,他之前根本没考虑到这个层面:“哎呀,田局长,您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这可涉及到伦理纲常了。说不定啊,李家人就是想把老黄县长的尸体抢走,单独开辟一片林地,等以后李爱琴百年之后,也能和老黄县长埋在一起。”
田嘉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走出了公安局大门。他站在门口,点上一支烟,指着面前那棵歪脖子柳树说:“老黄啊老黄,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自己搭了根绳,一死了之。人死债不消,你留下的这些孽缘孽债,以后有的是麻烦。说实在的,这个问题不好解决。走吧,跟我去吃两口包子,边吃边说。”
万金勇跟在田嘉明身后,脸上满是无奈。他觉得老黄县长可怜,又觉得李家人可恨,同时也为这复杂的局面感到头疼。他苦笑着摇摇头:“田书记,话说回来,您说的百年之后的事,我确实考虑不了那么远。但据我对老黄媳妇的了解,她比老黄县长小十多岁,现在刚满 50 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现在思想观念都放开了,我看李爱琴大概率是要改嫁的。”
“改嫁?改嫁就更麻烦了!” 田嘉明接过话头,“无论她以后埋在哪儿,总不可能埋回李家祖坟吧?她毕竟是出嫁了的闺女。”
田嘉明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按照东洪县乃至整个东原地区的习俗,出阁的闺女就算离了婚,也不能再埋回娘家的祖坟,就算埋回娘家,也进不了祖坟。这是根深蒂固的伦理问题,李爱琴或许考虑不到这么长远,但田嘉明和万金勇都清楚,老黄县长的儿子黄必兴肯定会为自己的母亲考虑。从这一点来看,就算县里不给他姐姐解决工作,黄必兴也一定会拼死护着老黄县长的尸体,不让李家人挖出来 —— 不然的话,他母亲百年之后就真的无处可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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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田嘉明所预测的那样,离城郊不远的一片老树林里,翠柏苍松环绕。远远望去,在一片黄土裸露的庄稼地中,这片松柏林显得格外突出。松柏林下,正是黄家世代相传的祖坟。黄家世代居于城关镇,这片祖坟的历史十分悠久,是一片独立的林地。除了零星的坟茔,还有不少墓碑竖立在坟前,见证着黄家先辈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