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蔚又想到这碗面她刚才在他最疼痛难忍的时候,“呼哧呼哧”吃得很开心,“你再吃点?”
良馨起身,“不了,你吃。”
“你去哪?”陆泽蔚的口气有点急,自己也发觉了,挑起一筷子面条,“我是说,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吃了,你可以说了。”
“食不言。”
良馨拿起写字台上的暖水壶,往红色双喜搪瓷盘里倒了热水,拿了白毛巾拧湿,仰头放在脸上敷面。
以为是给自己擦汗陆泽蔚:“.......”
几口将碗里的面吃完。
重新仰靠在床头。
他就知道,大家都当他是病人,是疯子,突然有个人说他没错,也不过是敷衍他,骗他治疗的计策。
“散惰肿,不止在军校,工厂车间,公社生产队,这是集体流行病。”
良馨突然说话,将手里重新洗过的热毛巾,递给长睫覆在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陆冲锋。
“你这病,是长年累月攒出来的病,你了解当下世界的发展,也了解很大一部分人思想越来越落后于世界,甚至于迷信本本主义,沉溺照本宣科,精神嘲弄着物质,愚昧嘲弄着文化。”
陆泽蔚长睫扇动,缓缓掀开了眼皮,漆黑瞳孔里映入一盏微晃的灯火。
是书架顶端煤油灯的倒影。
“四人.帮虽已折戟沉沙,但他们的个人主义和精神万能的后遗症,让你想改变的那些人,思想僵化而不自知,墨守成规,夜郎自大,你焦心于此,直言不讳,不怕得罪人,不怕耽误自己的前程,却因为无法叫醒精神麻木症的患者们而寝食难安,反让自己遭受精神折磨,我认为,你不是疯子,不是病人,你是英雄。”
参军以来,英雄两个字,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但事关改革,他听到的全是精神病,疯子。
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英雄”这两个字认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