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过来的路上看到过这个人。
路过的小?宫女们捂嘴偷偷笑说那个人就是新?科状元郎本朝最?年轻的状元。是个生?的很漂亮的人,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光鲜亮丽,和她完全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抱着?脑袋偷偷往里缩了缩。
其实躲不躲根本无所谓。
这种人高高在上,想来也不会?在意一个缩在烂泥里的邋遢孩子。
就像书院里那个夫子一样。
她结结巴巴解释不是没有写功课,是写好的功课被其他孩子扔进水里……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夫子重重一声暴喝给吓呆了。
“小?小?年纪,满嘴谎话!”夫子责骂道?:“自己没写功课就是没写功课,你竟然还出言诬蔑自己的同窗?好端端的,人家和你没仇没怨,扔你功课做什么!”
低低的哄笑声,恶意而又细碎。不用抬头都能想见那一张张压着?嘴角憋着?笑的幸灾乐祸的脸……
却是一张关切的脸。
一丝不苟的竹青色袍子沾了黑乎乎的泥点,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斥骂,那位新?科状元郎半蹲在地上替她擦了脸上手上的泥巴。明明她弄脏了他的衣裳,可他却不住地温声安抚她。
大抵是生?平头一回?被这样温柔地对待。那天?她拉着?他唠唠叨叨说了许多。愤怒,恨意……她那时还远不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她嘴里倒出来那些话都是和那等粗使太监婆子学来的。那些太监婆子无人看管时总是嚼人舌根,反正冯妙瑜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笨笨的孩子,当着?她的面乱说也没事。她不知道?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是非常恶毒的话。恶毒就对了。
她以为他会?附和她的。至少也会?敷衍地点个头,随便对付一下的吧。
“你不会?这样做的。”可十五岁的状元郎却摇了摇头,笃定道?,“你讨厌那样的人,为什么要因为讨厌的人把自己也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你是个好人,和他们怎么能是一样的。”
“你骗人。我?当然和他们不一样。我?要比他们坏多了。”
“我?骗你做什么。就算是真的是骗你,也是善意的谎言。如此来说,你就算是被我?骗上一回?如何,谁不想成为自己喜欢的大人呢?”
可她不知道?自己想变成什么样的人。身?边也没有人是她想变成的……似乎也不尽然。身?旁的状元郎垂着?头在拧袍子上的泥水,睫毛细长柔软,她童稚的心忽然微微地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