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流玉握住他的手,温热的触感压下了他后退的脚步。
喻圆低了低头,抿着嘴,回握他的手,还是随着他的脚步踏进去。
白衬黑外中山装的五十多岁管家模样人加快脚步走上来,用最标准的语气和长相,说出了喻圆最熟悉的台词:“流玉少爷您回来了!这还是您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随后对方把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又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向喻圆温暖亲切地笑了笑:“您好,欢迎您来做客。”
喻圆上个月看了二十部短剧,十八部里都有这句台词,就是没想到自己也有成为短剧女主的一天,他感觉自己像盘反复被锤炼的预制菜,大脑里立刻条件反射似的出现预制台词“您好,幸会,我是顾总的女朋友。”
当然他也是这样脱口而出的。
一个训练有素的管家此时表情产生了裂缝,景流玉沉默着看了看他,问:“顾总是谁?”
他闭了闭眼睛,很想死,死死抓着景流玉的手,挤出来一句:“对不起,我太紧张,说错话了,您好您好,我叫喻圆。”
管家又向他温和笑笑:“不要紧张,喻少爷,请把这里当您家就好了,可以称呼我赵管家。”
喻圆第一次被人如此封建资本主义地称呼,更紧张了。
赵管家向景流玉询问把喻圆少爷安排在哪间院子,景流玉让他直接把行李送到他那儿,和他一起住,然后按照习俗去见景卫南他们,景卫南早在东院的书房等候他了。
喻圆没见识,他只觉得游廊长啊长,长得见不到头,走也走不完,像墨龙盘旋在山上,又铺在了水上,水上残荷带着冷霜的沁香,时不时有金红的游鱼略过细波,穿过一个又一个垂花门,昨夜开的桂花窸窸窣窣卷在雕着卍字文的青砖上,树上挂着风铃和玉蝉。
有斗拱,有藻井,有假山,有鸱吻,有九曲桥……有高中教科书上的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他恶毒地诅咒过景流玉败光家产,今日一见,这样的家产一时半刻也是败不完的。
怎么他就不能生在这样有钱的人家呢?
景卫南他们照比去年那副训诫嘴脸,如今不知和蔼多好,笑着问景流玉在外面辛不辛苦,一路累不累,晚上要吃什么安排厨房去做。
景流玉客气且疏离地叫了人,自顾自找了位置坐,招呼喻圆过去,他们也不多嘴什么。
一群鸡皮鹤发的威严老人,手爪枯瘦如鹰,穿着古旧的长袍马甲,坐在金丝楠木的圈椅上,昏暗的厅堂挑高十米,又空又冷,寿纹从顶上的藻井往下压,四下挑着琉璃宫灯,他们把人团团围着,身后红紫色的琉璃玻璃在灯下影影绰绰,笑不达眼底,浑身都带着上位者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