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里烈阳高照◎
[我们每个人都在被多年前迟来的子弹正中眉心, 一遍又一遍死去。]
庄一寒还是没学会放手,他只是不得不放手而已,就像多年前父亲骤然离世, 他不得不扛起那份沉重的家业,一切都没得选。
陈恕离开后,庄一寒就像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身形控制不住轻晃两下,闭目倒入了枕头间。他脸色苍白,身上的衬衫沾了雪水, 湿漉漉贴在皮肤上, 冷得让人发颤,从里到外都透着虚弱, 却只能用双手紧紧圈住自己, 极力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可以暖和一些。
庄一寒以前很怕冷, 所以陈恕都会抱着他。
但现在窗外夜色无尽, 漫天的雪纷纷扬扬落下,那个人却在一步步走远, 到最后玻璃窗泛起白雾,连背影也模糊。
庄一寒多渴望陈恕能够回头。
一如前世陈恕在江中溺毙, 希望庄一寒能回头救自己。
但他们每个人都在命运的路上跌跌撞撞前行, 撞得头破血流,再也没有余地倒退转身。
雪越下越大。
陈恕离开的时候没有拿外套, 一出门就被寒风卷走了全身的温度, 他却像感受不到冷意一样, 一步一步走得缓慢, 最后迎着风雪在路边拦了一辆车, 在恰好熄灯的时间赶回了寝室。
以前于晦在的时候,他都会放一个充电小夜灯在床头,把整间寝室都照得亮亮堂堂,但段成材没有这个习惯,现在寝室陷入漆黑,静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陈恕实在没有力气换衣服,他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床位,然后脱了鞋疲惫倒在床上,用冰凉的被子裹住自己,闭着眼一动不动,不多时就睡着了。
没有梦,没有痛苦,只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仿佛怎么都走不到头。
而陈恕也不知是不是冻着了,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浑身没力气,连床都爬不起来,他不想去医院,只吃了几颗退烧药,打算囫囵着熬过去。
因为过年没回家,弟弟陈忌还专门打了电话来问,声音叽叽喳喳,难掩雀跃:“哥,你过年真的不打算回来啊?咱家在县城买了新房,装的可漂亮了,你那间房还没布置呢,爸说等你回来自己选家具,免得你不喜欢,你回来住两天呗。”
陈恕发烧发得虚弱无力,大脑一阵闷痛,他闻言消化了几秒钟才大概理解弟弟说了些什么话,闭着眼道:“不了,回家车票贵,我等明年暑假再回去。”
陈忌隔着话筒听见了陈恕沙哑的嗓音,有些惊讶:“哥,你嗓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