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路边停车的位置,打开车门上车,然后靠在椅背上,低头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细看连指尖都在颤抖,熟悉的烟草气息安抚了他躁动的情绪,人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陈恕仰头靠在椅背上,漆黑的眼睛盯着车顶,心底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庄一寒或许要开始对付蒋晰了,只是现在行动不便。对方叫了弟弟和律师过来,分明是打算交代后事。
陈恕思及此处,面无表情掐灭烟头,然后找到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冰冷暗沉的眼眸隐在未散的烟雾后方,莫名让人觉得危机四伏。
洪大文原本躺在家里养伤,冷不丁接到陈恕的电话,吓得一骨碌翻身坐起,他手忙脚乱按下接听键,说话声音都在打哆嗦:“喂?我是洪大文,您打电话有事儿吗?”
陈恕声音冰冷,隔着话筒淡淡开口:“蒋晰不是还欠你尾款没付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个小时后约他在长江大桥见面,如果到了时间我没看见人,后果自负。”
他语罢也不听洪大文的回答,直接挂断通讯,把手机扔到了副驾驶座椅上,在茫茫黑夜中朝着江边加速驶去。
冷风呼啸,将平静的江面吹得浪潮翻涌,一座宏伟的大桥从上方横跨,连接南北通路,静默矗立在这座城市,已经有五十年的历史。
附近高楼林立,哪怕到了夜晚也灯火通明,只是依旧照不亮漆黑暗沉的江底,里面似乎蛰伏着一只贪婪张大嘴巴的巨兽,随时要择人而噬。
陈恕上辈子就是死在这里。
因为死亡,他开始怕水,因为死亡,他开始惊惧所有名称为桥的地方,每次在这座城市开车穿行的时候,他都要绕得远远的,俨然已经成为一生的心魔。
但陈恕很清楚,他的心魔并不止是那座桥,还有那个寄生者。
今天,所有的事都该有个了断。
陈恕把车停在大桥尾部,下面就是江滩,岸边长满了被白雪覆盖的枯树,冰冷的江水一波又一波涌上岸边,潮声顺着夜风传了很远很远。
陈恕背靠着车门,低头点了根烟,细看连指尖都在颤抖,他狠狠吐出一口烟雾,强迫性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越是靠近这片江水,那种深入骨髓的颤栗和恐惧就越是控制不住冒出来,提醒着他逃离。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陈恕脚边已经堆积了一地烟头,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汽车渐渐驶近的轰鸣声,在深夜寂静的大桥上显得尤为突兀。
陈恕垂眸看了眼手表,时间不偏不倚,刚好过了一个小时左右。
蒋晰驱车赶到桥上的时候,只见一辆黑色的车静静停靠在护栏边,他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然后抬手压低帽檐,从副驾驶拿了一个装着现金的小手提箱下来,大步朝着那辆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