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不过拷打的,病死的,他身带重枷直不起腰来,抬头瞧不见一方天,却只瞧见家中人一个一个血葫芦似的被拖出去。
他从那一夜开始,就再也没安睡过。
沈鸢却问他:“你杀了卫锦程,之后呢?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这儿!盯着你!你生怕他们找不到借口再把你送回诏狱里?生怕你自己不死么?”
“卫瓒,我捞你出来费了多少心血,只为了杀一个卫锦程吗?”
说着,一口气上不来,竟呕出一口血来。
沈鸢从未在他面前示弱过,哪怕侯府倾覆,他前程无光,沈鸢也得把脊背在他面前挺得直直的。
可这时候沈鸢连站都站不住。
他听见旁边惯常伺候汤药的侍女叫了一声。
沈鸢却摆了摆手。
喘息了许久,才慢慢顺过气来,说:“卫瓒……姨母是我亲自送走的。”
“亲手装进的棺椁,一路送走的。”
沈鸢曾送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又亲手送走了疼爱他的侯夫人。
似乎是天意在戏弄他,让所有待他好过的人都不得善终。
然后在一无所有之时,他将卫瓒从诏狱里捞了出来。
沈鸢说:“我做这些,就是为了看你死的么?”
这时卫瓒才意识到,沈鸢瘦得像是一把枯骨。
他们定定在那扇门前僵持了许久。
僵持到沈鸢已站不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