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种略带复杂的神色,重新打量这宅子。
这宅子他住过太久太久,以至于重新见它未曾打理的模样,竟有几分新奇。
一砖一瓦他都熟悉。
从诏狱出来时,他在这院落一瘸一拐、姿态狼狈地练行走,却迎面遇上归家的沈鸢,登时立在原地。
上战场前,也曾坐在阶前,擦拭自己生锈的枪,看着沈鸢苦心钻营、来去如风。
沈鸢与他总是相互鄙薄轻蔑,却知晓他怀念母亲,将芭蕉种在了他的窗外,时常浇水除草。
雨落下,便是水乡的旧谣。
他不晓得是特意种的,听了雨打芭蕉声,却心乱不已,夜半起身,将那一株连根拔起。
那根茎上还沾着泥土,芭蕉叶落了一地,他在雨中湿漉漉地立着看。
那夜雨绵绵,沈鸢闻声出来,见了便微怔,问他为什么。
他却答:“如你一般,见着生厌。”
沈鸢看了他许久,嘴唇动了动,垂下雨水染湿的睫毛,终究什么都没说。
沈鸢买这宅子是为了逃避嫉恨的折磨。
却又在这儿,安顿了一个满怀嫉恨、不断折磨着他的卫瓒。
夜风吹拂过,外头有梆子的声响。
卫瓒回过神,再开口时,却是惊人的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