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自己是无辜的,我爸去找过你,求你写一篇报道,可你呢?你根本没有帮他证明清白的意图,反倒揪着他没通过警方的测谎大书特书,你知不知道那篇报道给我们家带来了什么样的灾难?外资投资商计划将合资公司上市,一点儿负面影响不能有,最终我爸被厂子开除,连我妈在单位也抬不起头来!之后我爸深陷抑郁,终日借酒浇愁,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抽烟,可那段日子我家天天烟云密布!邱主编,你是高级知识分子,是大才女,可你根本就不知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怎么写!”
副驾驶上的邱瑛脸色惨白,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模糊而遥远的记忆被一声声指责唤醒,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当年她确实照着荣江的陈述如实写了篇报道,但主编看过之后说没有任何吸睛之处,批改了多处内容,最后发表出来的和她一开始写的完全是两篇不同的文章。可她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荣江死了,死在一声声恶毒的揣测和不切实际的指责之中。
“我爸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呐,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被指责人格有问题,”言语间热意蔓延,荣森眼中的景色一如当年自己的家庭那般支离破碎,“他的骄傲来自于他的优秀,你知道么,他十六岁就进大学了,同届的人有岁数比他大一倍还多的,可他却能当班长!他被分配到自控机床厂后并没有只待在办公室指手画脚,而是下车间和工人们一起工作,到我上小学的时候他的指甲缝里还经常满是油污!他一向与人为善,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只因为那天送我去学校的时候,我穿了一条和金婉婉一模一样的裙子,他就被列为了嫌疑人,被警方带走提讯!”
声音一顿,她凄然而笑:“我小时候一直以为是我死缠烂打让他们从深圳带回的向日葵裙子害死了我爸、逼疯了我妈,可即便我撕了它烧了它也于事无补!等我长大了,才知道真正害死我爸的不是那条裙子,而是你的报道和无数张恨他不死的嘴!”
车窗缝透进的冷风吹得邱瑛周身冰冷,声音也打着颤:“……小荣……我没有害死你爸的想法……我在报道最后写了,DNA已经还给了他清白……媒体的责任是报道真相……你爸爸……你爸爸当时没通过警方的测谎的确是事实……”
这份一听就是推卸责任的解释令荣森的语气愈加咄咄逼人――“你搞传媒的难道不懂什么样的内容会引人议论么?你那篇报道的重点完全不在我爸的清白上,而是引导民众去议论警方的所作所为,说他们搞错了,DNA验错了,其实我爸就是个强/奸犯和杀人凶手!”
话音未落,山道拐弯处赫然出现大货车车头,与小小的**ART惊险会车,惊得本就紧张不已的邱瑛高喊出声:“天啊!小荣!你别开了!太危险了!”
回正车轮平复下心跳,荣森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死在路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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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荣森的车?”
手机听筒外放,传来林冬诧异的声音:“确定?”
“确定,我刚追过她的手机信号和车辆GPS,都关了。”唐?囱У挠锲?异常沉重,“她妈妈和周?冈谕?一个病区,她们有的是机会接触……另外刚欧健给楠哥打电话说数据恢复了一部分,根据记录,嫌疑人PING到了秧子的主机地址,我的想法是,如果嫌疑人另有其人,那么应该是继续攻击秧子的主机才对,而嫌疑人作出的反应是逃跑,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认出了那个IP地址。”
“……”
林冬彻底静音了,这个消息造成的冲击太大,即便是冷静如他也得缓一缓。原来陈钧的死不是陶志辉和周?冈斐傻模?而是荣森和周?浮D敲丛?因呢?现在荣森又身在何处?她接下来要做什么?逃跑?还是另有目的?
还有,秧客麟突然说回家换衣服,会不会是……想到这一点,他忽然警觉:“二吉,联系秧子,让他立刻赶回局里!”
事实上唐?囱У木霾呦攘侄?一步,并且打消了对方的怀疑:“我已经通知他回局里了,目前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案子和荣森有关,也给兰兰发了消息,让周?副嫒先偕?的照片,另外还有英杰那……”
林冬果断道:“英杰和秧子都得撤出案件,我现在去找方局,这个情况必须如实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