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宋怀谦的诛心之言也只是低垂了眉眼,无一丝怨怼之色,仿佛方才被提及的背叛与灭口都不值一提。
宋怀谦见他这般处变不惊的模样,眼低生出几分钦佩。
深陷囫囵仍能保持镇定自若如此,这徐远山倒也有些风骨。
“你不为自身考量,也不想想你的家室吗?听闻你事发当日,你母亲当场便哭厥了过去。”
徐远山声线依旧平静无波:“既曾享受过钟鸣鼎食的尊荣,便该要有承受覆巢之危的觉悟。”
“你倒也真狠得下心。”宋怀谦低笑,“我真的很好奇,他暴戾不仁,不孝不悌,究竟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做的?”
“不过各为其主罢了,如今不过是成王败寇。”徐远山说罢起身长揖一礼,“世子若没有别的事,徐某便先告退了。”未等宋怀谦回应,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眼见徐远山走至门扉处,宋怀谦方才幽幽开口:“我在长乐山那边有一处庄子,叫长乐坞,不知徐大人可听过?”
徐远山步履微不可察地一顿,却未回头,依旧朝外走去。
宋怀谦望着他的背影,缓缓续道:“听管事说长乐山后有一处僻静的小宅子,里头只住着一个哑巴老婆子和一对寡母稚子。”
徐远山猛的回过身,素来平静的脸上带着温怒,“世子究竟想做什么?”
宋怀谦仿佛没看见他脸上的怒色,依旧不急不缓说道:“也是我那管事多事,好奇的查了查,发现那小儿倒是与令慈有些肖似,不知长乐山后那对寡母稚子,与令慈有何亲缘?”
宋怀谦轻叩着案几,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仿若当真只是好奇,等着他解答。
“世子何必明知故问?”徐远山怒气更甚,袍袖下的手骤然攥紧。
宋怀谦挑眉,语气里透着无辜,“徐大人为何动怒?”
徐远山深吸一口气,周身怒意退去后,长揖一礼才道:“瑜娘并不知道我是谁,也未从我这里获利,请世子念在稚子无辜,高抬贵手放过她们。”
“徐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宋怀谦的声线徒然转冷,“那些因私盐导致家破人亡的百姓不无辜?四年前被灭门的陆家不无辜?”
徐远山哑口无言。
“你如今家破人亡,他却依旧可以靠着你们这样的人,一次又一次的造下杀孽,那些枉死的人也不无辜吗?”
宋怀谦缓缓起身,走至徐远山面前。宋怀谦明明比徐远山还矮半个头,徐远山却觉得自己像被碾进了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