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过个生辰,把举朝上下折腾地够呛。江婉柔自从经历一次那盛大的排场,次年便勒令一切从简,称圣上以“俭”治国,日后她的生辰,切勿奢靡无度。
皇帝究竟是不是“俭”,百官和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称,但皇后娘娘的贤德无可指摘。为了挽回陆奉那岌岌可危的名声,江婉柔在这几年一点儿没闲着,后宫太平后,皇后福泽天下,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好事。
譬如鼓励各地官府成立婴堂啊,收留被遗弃的婴孩,灾年时,她主动缩减宫中用度,京中权贵争相效仿,筹集出赈灾银……不一而足,如今皇后娘娘贤名远播,即使她不想大办,每年依然有许多人献殷勤。
于是每逢生辰,就到了江婉柔最忙碌的时候。除了应酬旁人,还得顾家中的两儿一女,还有最重要的皇帝。
淮翊年纪长,也最靠谱,每年送出的生辰礼都能送到江婉柔心坎儿上。江婉柔的喜好想一出是一出,譬如今年喜好丹青笔墨,淮翊就亲手画上一副万寿图献给母后,明年爱上侍弄花草,淮翊便精心养护一株美丽的花卉献上,并不贵重,却最能凸显心意。
双胞胎兄妹就各有特色了,明珠大胆跳脱,上年在母后生辰宴上,身姿飒爽地耍了一套棍法,江婉柔脸色都绿了,但她有个习惯,不管是对三十五岁的陆奉还是对五岁的女儿,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他们的面子,不仅不能说,还得昧着良心夸她英武。
淮翎则中规中矩,献的都是珍稀的珠宝玉石,江婉柔从不缺这些,但同样的东西,自己儿子送的就是合心意。淮翎性子偏冷,和陆奉有些像,江婉柔琢磨了许久,不像对淮翊的愧疚和对明珠的溺爱,她对淮翎是“放任”的,不把他当成一个孩子看,母子更像一对“旧友”,尽管不是时时腻在一起,但母子关系很好,淮翎这样的冷淡性情,也愿意和江婉柔说知心话。
……
今日陆奉难得忙碌,江婉柔得以闲暇,她赖洋洋靠在御花园的摇椅上,树荫遮挡了阳光,她正在一笔一笔对后宫本月的开支用度,这种事她已经得心应手,根本不需要费心力,在她容许的范围之外,也没有人敢糊弄皇后娘娘。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正欲勾画批示时,金桃端着茶点和果盘走过来,福了个身,道:“启禀娘娘,二皇子求见。”
“淮翎?”
江婉柔骤然坐起身,道:“快叫他过来。”
因为习武一事,从前日日来凤仪宫请安点卯的明珠公主近来很少见到人影,淮翊是东宫太子,身上担子重,就算他想天天来,江婉柔也不会答应。淮翎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细算起来,这阵子尽和陆奉胡闹,她许久没见过儿女们了。
金桃躬身退下,紧接着,一个大约六岁的少年信步走来。他身穿着绛红色锦衣华袍,面庞白皙如玉,双眸冷若寒星,薄唇轻抿,俨然一副天潢贵胄的模样。
“儿臣拜见母后。”
淮翎行礼的姿势干脆利落,正如他的性情一样冷淡刻板。江婉柔时常感叹,幸好三个孩子有一点都随了她,皮肤白,要不淮翎这模样,活脱脱一个陆奉的翻版,她还怎么面对小儿子。
江婉柔把手边的账本搁置一旁,柔声笑道:“快起来,金桃,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