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行此违心之事,实在太过艰难。
她从未亲历金戈铁马,未见过血流成河的宝观殿,却也明白在世人眼中,这些祸端皆因太后干政,皇帝不作为所致。
待重新提笔时,银秋在一旁研墨,见兰泽面色惨白,不由得屏息凝神。当玉玺奉上时,兰泽似被抽尽了力气。
圣旨上赫然是一道罪己诏。
若不颁那杖杀御史的旨意,反下罪己诏,太后的震怒可想而知。但兰泽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便招致太后猜忌,再度被禁足,她也只能认命。
那些大臣可还跪着?
回陛下,仍在跪着。银秋垂首答道。
兰泽早派人劝过,奈何本朝死谏之风极盛,那些文臣宁死不退。
有人为青史留名,有人真心为国,这般风雪天气,他们纵不受廷杖,也要冻坏身体。
思量再叁,兰泽命银秋再去劝说。若大臣仍不离去,她便要颁下这罪己诏了。
而在殿外连跪数日,御史们忽闻皇帝下诏,本以为曙光将至,待展开一看竟是罪己诏,只字不提亲政之事。
几个老臣气得血气上涌,险些晕厥。
这罪己诏一出,最难做的还是兰泽。
方踏入仁寿宫,便听得章慈太后一声冷喝:还不跪下!
兰泽顺从跪地,默然不语。
章慈太后怒道:你自陈何罪?是不勤政之罪,还是纵容外戚之罪?你可知罪己诏何时该下?往日教你的,都忘干净了!
母后明鉴,兰泽阖上眼帘,缓声道,事已至此,儿臣唯有下诏罪己,御史们已经弹压不住,若再杖杀领头之人,只怕民怨沸腾。
好!好个有骨气的皇帝!都是母后的不是?章慈太后凤目含霜,连连冷笑,兰泽,你若不惩治那些御史,难道要纵容他们闹到邀月宫里?今日你退一步,明日就有千百人跪在宫门外死谏,这口子万万开不得!
兰泽胸中悲怆,她明白太后所言在理,可即便杖毙御史,终究于事无补。
那罗向贤一案,母后打算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