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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冬的印象中,最早的记忆,是一张极刻薄的脸。
肤色蜡黄,面皮褶皱沟沟壑壑,一对眼梢微吊,颧骨高耸,嘴片薄而锐利。
陈冬是被奶奶拉拔着长大的。
陈冬与她关系不好不坏。或许是她不喜欢陈冬,也或许她本就是这样的性格,总是冷冷淡淡的,但总归也是叫陈冬有学上,有饭吃。
那日,她把陈冬叫进卧房中,喉咙喘得如同个破风箱,断断续续地说着:
“你是没爹娘的孩子,没人给你撑腰。谁愿意要你,你就跟谁走,打你骂你都得忍着!把自己当佣人、当保姆,记住了没有?”
她直直瞪着陈冬,手指使劲儿攥着陈冬的腕子。
陈冬没心思去体会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只觉得手腕好似要被扭断,耐着痛连连点头:“记住了。”
她又执着地令陈冬复述一遍。
于是陈冬只好重复她的话语。
话到一半,那如枯树皮般粗糙皱褶的手掌突然失了力,哒地滑落在床沿,在半空中虚虚荡荡。
陈冬抬起头,瞧见她眼皮仍睁着,只是那瞳仁黑得如口干涸的深井,一丝光亮也没有。
起初,陈冬只呆呆地看着。
随着时间推移,那口井愈来愈近,愈变愈大,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似的。
陈冬终于害怕起来,尖叫着、哭嚎着跑出了门。
第二天,陈冬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父亲。
吊梢眼、高颧骨,头上扎着白麻布。他手中牵着的男孩,面容与他如出一辙,所以尽管年纪尚小,仍显得十分不好相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