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厚的脚掌稳稳踏在地面,每一步,都溅起地面浓黑的水花,一言不发地,只一对瞳仁泛起凶恶的亮光。
他一脚将陈冬踹倒在地,实木的扁担呼啸着风声,狠狠往身体各处击打而来。
陈冬死死护住脑袋,紧咬着唇瓣,将声音一丝丝压进喉中。
人群将整间小院围得水泄不通,麻木而沉默地矗立在暮色中,只一道道视线,无声地钉在她身上。
世间寂静地,只剩下扁担挥舞的猎猎风声,以及皮肉被击打的沉闷声响。
咔嚓。
骨头轻微断裂的声响,像折断的树枝,清脆地,回荡在耳中。
剧痛像潮水一样,紧攫住她的口鼻,淹没了她的意识。
她半张脸浸在泥灰的水潭中,蜷缩着瘦弱的身体,视线模糊。
天色渐渐黯淡下去,人们的面前也笼上一层冷漠的、阴沉的薄雾。
她听到终于有人叫嚷着冲上前,吆喝着,喧闹着。
世界,又重新陷入静谧的黑暗中。
……
陈冬睁开眼,瞧见的仍是那间那熟悉的、肮脏破败的牛棚。
全身皮肉火辣辣地泛起钝痛,像滚烫的铁水灌进了体内,在骨缝中汹涌澎湃着。
她蜷缩在牛粪混杂的干草堆上,视线怔怔落在腕子前。
手脚被麻绳死死缠着,粗糙的绳面嵌进皮肉,勒出一圈圈狰狞的红痕。右手小指肿得比拇指还粗,皮下泛着浓郁沉闷的乌紫,如颗快要腐烂的果实。
她下意识弯曲了指节,霎时间,剧痛像针尖猛地刺入脑髓,浑身因剧痛颤抖,额角渗出层细密的汗珠,低低呻吟着。
惊惶的恐惧,自那根小指蔓延而起,一寸寸攫住陈冬的心脏。
这些日子,任凭李槐花如何打她、骂她、羞辱她,她都不曾掉过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