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赵氏百货顶楼的临时办公室里,只孤零零地亮着一盏台灯。
赵小丽穿着白天那件得体的白衬衫,此刻却起了几道疲惫的褶皱。
她攥得死紧的话筒冰凉,可掌心里全是湿黏的冷汗。
“……他张口就要七成股,要把咱们百货大楼换成他的名,连‘初见’都要一口吞了。”
“我哥气得当场就要掀桌子,硬是让我给按住了。”
“我就找了个借口,说明天带他们到处转转,先拖他一天。”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听筒里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妈是不是觉得我办砸了?觉得我这法子太蠢了?
就在她快被这沉默压垮时,赵淑芬的声音终于穿透了那片嘈杂的电流,没有一句指示,也没有半句安慰,只有三个问题。
“第一,华联那帮人,根在省城,不是咱们红星市。这是不是他裤裆里的泥,一抖就掉?”
“第二,他那百货大楼里,啥玩意儿都卖。那是不是也说明,他啥玩意儿也干不精,就是个大杂烩?”
“第三,他派个总监过来,搞这么大阵仗,你琢磨琢磨,他到底是图咱这栋楼,还是冲着咱的‘初见’来的?”
问完,电话“咔哒”一声,被利索地挂断了。
“嘟——嘟——嘟——”
赵小丽举着那个已经没了声音的话筒,一动不动。
紧张、愤怒、憋屈……
方才还堵在胸口的所有情绪,被母亲那三句问话,冲刷得一干二净。
她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守。
怎么守住这栋楼,守住“初见”,守住赵家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