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陪着笑应道:“老夫人说的是。”心里头却像坠了块铅,沉甸甸往下沉,半日也缓不过劲来。
今夜这场热闹,总算算得上宾主尽欢,待众人陆续散去,陆曜快步上前,走到陈稚鱼身边,先与江舅母含笑说了几句应酬话,目光才不经意似的,落向陈稚鱼脸上。
方才那席话,原是一字不落地落进了他耳中。
彼时漫天金花飞迸,在他看来也不过寻常景致,唯有她立在灯火阑珊处,眉宇间那点清辉,竟比星火更灼人眼眸。
他素来不喜看女子们唇枪舌剑,只觉那般争执未免聒噪。偏她说话时,语调清和如乱石间淌过的清泉,蜿蜒流泻之际,自带着沁人心脾的爽利,周遭人似也沾了几分清明。这般言语,倒是百听不厌。
……
夜色深深,墨兰居内烛火摇曳。
云婵坐在妆镜前,身后婢女小心翼翼为她卸下发间饰物。
忽听“嘶”一声痛呼,原是抽拔一支粗重金簪时不慎扯到了头皮。
忽见端坐的姑娘反手便将玉梳掼在地上,梳齿当即断作两截,一头青丝散乱披垂,更显几分狼狈。
云婵猛地站起身,扬手便给了那婢女一记耳光,“啪”的一声脆响,婢女捂着脸,连痛呼都不敢出,慌忙跪伏在地,不住磕头求饶。
“没用的狗奴才!这般毛手毛脚,若是不想要这双手了,直说便是!本姑娘亲自替你剁下来!”云婵怒目圆睁,声音尖利得像淬了冰。
婢女吓得浑身抖如筛糠,额头抵着地面,连声道:“主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一旁大丫鬟见状,上前抬脚便在那婢女小腿上踹了一下,厉声道:“连主子都伺候不好,留你在跟前碍眼吗?还不快滚去外头跪着!”
斥退了小丫鬟,她才转身看向姑娘,脸上堆起谄媚笑意,柔声劝道:“姑娘息怒,这丫鬟原就粗笨,哪里配得上伺候姑娘?仔细气坏了身子,倒不值当了。”
云婵深吸两口气,强压下心头火,转身重又坐下。大丫鬟见她稍缓,暗暗松了口气,刚要上前接过那未竟的活计,却听姑娘冷不丁问:“三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