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远处荒田中挣扎的老农,锄头起落的弧度与汉画像石上的农耕图无二,突然扬声道。
“传我令,以我府内私财购新犁百具,分赠无地农户。”
督邮脸色骤变,手按剑柄:“相王竟敢当面违逆圣命?”
郗自信也不搭话,策马前行,风雪灌入广袖。
他想在江州的荒田中,种下改革的芽苗。
路边一株老梅开得正盛,花瓣落在他掌心的犁铧小样上,宛如《诗经》中 “昼尔于茅,宵尔索绹” 的农耕图景,在风雪中倔强地绽放。
而远处江州城的轮廓已在眼前,城门楼上的 “宋” 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恰似他未竟的改革理想,虽遭贬斥,却仍在寒风中飘摇不灭。
夜风渐起时,队伍终于抵达江州城外。
郗自信回望来路,官道已隐没在苍茫暮色中,唯有桑林与稻田的暗影在风中起伏,恰似他未竟的改革宏愿。
城头的更夫敲响初更,梆子声惊起一群归鸟,他突然想起《诗经》中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 的句子,只是如今这 “闲闲” 之景背后,又藏着多少农人未诉的辛劳。
马车碾过护城河桥,桥面石板上的车辙比来时更深,仿佛在丈量着一位贬臣与农事之间,永不停歇的距离。。。
元嘉二十二年,冬。
安成郡囚室内,土墙缝隙里渗出的潮气将郗自信怀中的《农田改革策》洇成花斑。竹简第三卷 “种桑法” 的配图上,蚕箔的线条被虫蛀得支离破碎,恰似十日前建康传来的密报里,“范晔伏诛,党羽尽黜” 的字迹。
囚室屋顶的破洞漏下细雪,落在竹简 “春日采桑,需留三叶” 的批注上,将朱砂字晕成淡红,像极了相府西厢房那盏被打翻的烛台里,凝固的烛泪。
“庶人义康,朝廷赐食。”
狱卒的吼声震落梁上蛛网,铁锁链的哗啦声与门外风雪的呼啸交织。
郗自信望着陶碗里的糙米饭,想起数年前在相府书房时的场景,范晔看着林邑国献上的新鲜的贡米笑着说 “此等精米当贡陛下” 时,他正命人绘制水车图纸。
檀木模型的轴孔还未钻透,此刻却与他一同被囚于这四壁漏风的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