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自信看见 “桑蚕缫丝” 的图示顺水漂走,绢帛织造的流程线在泥水中模糊,与相府库房里封存的蜀锦贡缎何其相似。
他突然抓起残简砸向墙壁,虫蛀的竹片碎落时,露出内侧刻着的 “元嘉十七年制” —— 原来所有改革的墨迹,早被时间蛀成了空壳。
狱吏的皮鞭抽在他背上,疼痛让他想起文帝含章殿里,那节被捏碎的甘蔗,甜涩的汁液曾溅在龙袍上,如今却化作鞭梢的冰冷。
“庶人义康,移禁广州。”
正午的阳光突然刺破云层,狱卒的通报让囚室骤然明亮。
郗自信望着窗外飞过的雁群,想起相府演武场上,那面曾随风飘扬的 “劝农” 大旗。
他捡起墙角半片《农田改革策》,“凡耕高下田,不问春秋,必须燥湿得所为佳” 的汉隶字迹映入眼帘,泪水突然决堤。
这行字他曾在相府批注百遍,此刻却成了送别他的谶言。
迁徙队伍行至黄昏,路过焚毁的农舍。
郗自信在灰烬中捡到铁犁铧,三角形的刃口与他设计的改良犁铧别无二致,只是刃背多了道裂痕,如同禁止使用新式农具的政令。
随从递来的水囊里漂着草梗,与他推广的草药种植图谱里的独活何其相似,如今却只能解渴。
他突然停步,望向安成郡方向,囚室的破窗在暮色中如同一枚流泪的眼,恰如《哀郢》中 “曼余目以流观兮,冀一反之何时?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 的悲叹,为他未竟的改革梦,落下最后一滴泪。
狱车碾过结冰的车辙,发出吱呀声响。
郗自信摸着袖中残存的竹简,虫蛀的孔洞在 “亩收三石” 的记载上形成星图,恰似他当年夜观天象时标记的农耕时节。
而远处广州的方向,乌云正在聚集,如同他未来的命运,在改革与囚禁的轮回里,终将化作历史长河中,那一段被虫蛀的农桑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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