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自信突然想起,当年在相府,他曾用甘蔗渣改良土壤,培育出耐旱的麦种,如今那些麦种正在江淮的屯田里生长,如同一道绿色的防线。
魏军退兵那日,建康下了开春第一场雨。
郗自信在城头看见,百姓们扛着曲辕犁涌向江北,犁铧在湿土里划出的痕迹,如同一道道新生的血管,为这伤痕累累的王朝输送生机。
他摸着袖中那节枯蔗,突然明白:有些改革不必被采纳,只要深植于土地,终会在危难时,长成守护家国的屏障。
而文帝案头那卷重新誊抄的《农田改革策》,终将在历史的雨水中,发出新芽。。。
瓜步渡口,郗自信隔着长江望见北岸渐渐熄灭的烽烟。
魏军遗弃的狼头旗在风中翻卷,旗角的撕裂口与他三日前呈上的屯田奏议边缘一样毛糙——屯田奏议已被他磋磨多时。
奏议第三页 “淮北屯田” 的图示上,红色的灌溉渠线早已被用来提神的茶渍染透,也似文帝含章殿伏案工作时喝的醒脑茶溅在案上的纹路。
元嘉二十九年春的江州田野,曲辕犁翻出的田垄在晨雾中如墨色波浪。
郗自信站在刺史府衙的箭楼上,望着农人用他改良的连枷打谷,效率比之前提高近倍。
粮仓新收的冬麦堆成小山,颗粒饱满,与他袖中那节干瘪的甘蔗形成鲜明对照 —— 那是文帝去年冬赐下的贡品,如今成了新政成效的见证。
“相王,建康快马!”
随从捧着文书冲上城楼,蜡封上的 “元嘉新政” 朱印在春光中泛着油光。
文书里详细记载着江淮屯田的亩数激增,“曲辕犁推广处,亩增三斗” 的批红下,是文帝御笔亲书的 “朕悔不早用”。
郗自信抚摸着文书边缘的刻痕,那是他上月冒死呈上的《水利续策》,此刻竟见御案朱批:“如议速行,勿使民劳。”
半月后的建康宫,含章殿的铜漏声被庆功宴的丝竹淹没。
文帝刘义隆亲自斟酒,龙袍上修补过的日月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