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自信望着梁上悬挂的草席,“三哥还记得自己的小名呀,那时我们拿桑枝当戈矛,”
他的指尖划过草席纹理,“说等长大要北伐,在鲜卑王庭种满桑树。”
文帝猛地攥住他的手腕,狐裘袖口滑落,露出内侧绣着的 “与子同袍” 四字 —— 那是大姐会稽长公主离世前亲手所绣,如今丝线已磨断大半。
“可你知道吗?” 文帝的瞳孔在烛火中震颤,“当我看见你府中僮仆六千,想起的不是桑树下的誓言,而是父亲说的 ‘功高震主者,未有善终’。”
烛芯突然爆响,照亮了文帝鬓角的白发。
郗自信想起元嘉三年征讨谢晦时,两人共乘一匹战马,他的手紧紧攥着哥哥的腰带。
“陛下还记得吗?过淮河时马失前蹄,你把我护在身下,自己磕破了额头。”
文帝松开手,从袖中取出卷泛黄的帛书。“这是你当年画的 ‘北伐图’,” 帛书上的稚拙线条画着桑树与戈矛,“说要在黄河两岸种 ‘五层桑’,最底层养蚕,中间结果,最上层栖鸟。”
“可如今黄河两岸只有焦土。” 郗自信接过帛书,看见背面用朱砂写着 “元嘉七年作废”。
他突然笑了,笑声惊落梁上冰棱,“陛下可知,臣在江州种的 ‘五层桑’ 已成活?最上层的鸟,会啄食中间层的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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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梆子声再一次传来,文帝从腰间解下枚青铜钥匙。
“这是尚书台农具库的钥匙,” 钥匙坠着的禾穗纹磨损严重,“当年你吹牛,要做把 ‘万牛犁’,一犁能耕十里地。”
郗自信握着钥匙,触到上面刻着的 “永保民天” —— 那是刘裕的御笔。
“臣弟小时候不懂,” 他的声音在风雪中飘远,“以为禾穗纹比蟠龙纹更珍贵。”
文帝转身望向囚窗,雪光映着他颤抖的肩背。“车子,”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那年彭城桑树林遭了虫灾,是你带着我们大家一块去‘消灭’虫害。”
郗自信望着钥匙上的禾穗纹,忽然想起童年桑树下的誓言:“我要辅佐哥哥让百姓吃饱,若违此誓,甘受桑木鞭笞。” 他笑了,笑声混着窗口的风声,在囚室中激起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