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爷…真主在上!日日夜夜盼王师啊!”阿卜杜勒浊泪滚落,“阿古柏,豺狼!浩罕兵,魔鬼!…”老人话被恐惧扼住,闭眼筛糠般抖。
胡雪岩静默,灯光在他脸上投下石刻般阴影。库房弥漫羊毛、尘土、灯油与悲怆气息。
“老人家,”胡雪岩声音如石破死水,“王师已在路上。左宗棠左大帅,不日将提兵西进!”他加重“左宗棠”三字,如定海神针。
阿卜杜勒猛地睁眼,老眼爆出光芒:“左帅?陕甘平乱的左帅?”
“正是!”胡雪岩斩钉截铁,“然大军需耳目先行。光墉西来,为此。影密局需您相助。”他身体前倾,目光如炬,“哈密驻军几何?将领谁?粮草何处?城防虚实?心向故国者何人?如何联络?”
阿卜杜勒呼吸粗重,左右张望,舔舔干裂嘴唇,凑近油灯,枯指蘸灯油,在积尘地面急画:
“城东校场…浩罕兵一‘苏巴’(营),五百人,头目艾米尔·库什,性烈嗜杀…粮草大部囤城北废弃坎儿井暗渠…城防…西门最弱…”
油灯火苗摇曳,将两人紧靠身影放大扭曲于斑驳土墙,如密谋幽灵。阿卜杜勒声音颤抖愤恨,将哈密虚实、血泪仇恨,抽丝剥茧道出。胡雪岩凝神静听,锐眼如鹰,将线条字句刻印脑海。影密局密码本,承载第一份沉甸甸的血泪情报。同时,一个名字被老人低声吐出——那是影密局早年埋下的一枚暗子,如今可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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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铃叮当,碾沙西行。胡雪岩“商队”如无形大网,以晋商老号掩护,沿丝路深入。吐鲁番火焰山下,库车龟兹残垣,阿克苏胡杨林,叶尔羌河岸…皆留足迹。
每到一处,胡雪岩化身精明玉石丝绸商,慷慨宴请伯克长老,用江南风物敲开心扉。觥筹间唤醒乡愁,酒意中宣泄怨愤。他耳捕牢骚抱怨血泪控诉,沙里淘金。**更关键的是,他凭借周宽世提供的名单和特殊联络方式,如同钥匙,悄然激活了一个又一个沉寂多年的“影密局”暗桩。** 这些暗桩,或是商行伙计,或是驿卒,或是部落牧人,在接收到特定信号后,如同冬眠的种子在春风中苏醒,开始小心翼翼地传递情报。
在库车,一位老玉匠——亦是影密局早年发展的线人——借鉴定和田玉籽料之机,指甲在粗麻布内衬刻下城外秘密军马场位置与守卫换岗时间。
在阿克苏,一位负责转运粮秣的小吏——影密局暗桩——收到胡雪岩暗递的救命纹银后,趁夜色将标记粮草运输路线与哨卡兵力的草图塞进丝绸货包夹层。
在喀什噶尔城外枯死胡杨林,胡雪岩密会和田流亡伯克买买提·伊敏——**他亦是影密局苦心经营多年的核心内线之一。** 买买提身材高大,眼中燃仇恨火焰:“胡老爷,阿古柏强征民夫,在喀什噶尔城西罕南力克秘密加固工事,修建炮台,欲锁山口!那是老虎的牙齿!”
胡雪岩心一沉:“工事规模?守军?督造?”
“征五千民夫日夜赶工!守军浩罕兵两‘苏巴’,千人!督造官赛义德·阿里,刽子手,民夫死伤无数!”买买提咬牙咯齿。
“好!伊敏伯克,你手下可靠之人,能持续监视罕南力克?传递需万无一失。”胡雪岩眼中精光闪。
“有!我侄子机灵,在民夫队做小头目。如何传出?关卡太严。”
胡雪岩目光落买买提半旧和田羊毛栽绒地毯上,蓝红黄三色几何纹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