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眼中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恐惧,许多人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左宗棠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俘虏,最后落在队伍前列那个格外高大、脸上带着一道新鲜刀疤的汉子身上——正是阵前倒戈、手刃白彦虎骨干的马占彪。
马占彪接触到左宗棠的目光,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但眼神中依旧难掩紧张和一丝倔强。
“大帅,这些俘虏,如何处置?”刘锦棠按着腰刀,沉声请示,语气中带着惯有的肃杀。
周围的将领也目光灼灼,等着命令。按照旧例,附逆作乱者,杀无赦,至少也是流徙千里。
左宗棠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踱了几步,脚下的残砖碎瓦发出轻微的声响。
凛冽的寒风卷起他花白的胡须。
他再次看向那些俘虏,目光在马占彪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缓缓移开,望向远处天山皑皑的雪峰,仿佛要看透那亘古的冰雪。
半晌,他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布告煌煌,言犹在耳。‘只除首恶,胁从不问’。”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本帅言出法随!除查明确系白逆死党、血债累累者,依律严惩外,其余人等,皆为白逆所裹胁,情有可原。既往不咎!”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
俘虏群中猛地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难以置信的骚动!
许多人猛地抬起头,死灰般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化为滚烫的泪水,顺着肮脏的脸颊汹涌而下!
扑通!扑通!跪倒之声此起彼伏!有人以头抢地,呜咽出声;有人紧紧抱住身边的同伴,浑身颤抖。
巨大的死里逃生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感激,瞬间冲垮了他们紧绷的心防。
马占彪也跪下了,他没有哭,只是深深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染血的土地上,宽阔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
那块土地,浸透了血与火,此刻却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微弱的暖流。
左宗棠看着眼前跪倒一片、泣不成声的人群,脸上并无太多波澜。
他转向刘锦棠和众将,声音沉稳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