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系绳,如同展开一件稀世珍宝。
舆图在残阳下徐徐展开,纸面虽然陈旧,上面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却用极其工整精细的蝇头小楷标注得清清楚楚。
图的右下方,一行熟悉的、遒劲有力的题跋映入眼帘——“林则徐敬绘”。
左宗棠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缓缓拂过舆图上“喀什噶尔”那几个墨色深沉的小字。
指尖传来的,是纸张的粗糙与冰凉,而心底涌起的,却是滚烫的洪流。
七十老翁,两鬓如霜,此刻却再也抑制不住。
浑浊的老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滴在泛黄的舆图上,迅速洇开,如同历史的印记被重新打湿。
他抬起头,望向西天那轮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巨大落日。
夕阳的余晖,将他伫立在废墟上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与这片刚刚收复、伤痕累累的土地融为了一体。
晚风拂过他稀疏的白发,吹动他破旧的衣袍。
他对着那轮血色残阳,对着舆图上林则徐的名字,对着脚下这片浸透了无数忠魂热血的土地,发出了一声悠长而苍凉的叹息。
那叹息声里,有山河收复的悲怆,有故人遗志得偿的慰藉,有对无数逝去生命的痛惜,更有对这百战余生、疮痍满目之地的深深忧虑。
叹息声消散在带着血腥与硝烟的晚风中,如同一个时代沉重的回响。
残阳落尽,喀什噶尔的城头,一面崭新的、绣着斗大“刘”字的湘军赤红旗帜,在暮色中缓缓升起,迎风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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