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陲的瘴云岭,自打入了梅雨季,山雾就像浸了毒的棉絮,裹得人喘不过气。山脚下的苗寨里,寨老蹲在晒谷场抽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子忽明忽暗——这是第七个被抬走的娃了,个个浑身青紫,嘴角淌着黑血,临咽气前都喊着"蛊王索命"。
"许是那邪物又在作祟。"卖酸汤的王婶压低声音,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上月土司老爷突然发疯,把自家三儿子活埋在祭坛,说是'替蛊王献祭'。您说,好好的土司咋就成了傀儡?"
寨老把旱烟杆往石墩上一磕:"我听赶马帮的老张头说,蛊岭深处有座破庙,供着尊泥菩萨。那菩萨的眼睛是用活人眼珠嵌的,嘴唇是蛊王的血画的......"
话没说完,山路上突然传来铜铃声。
来的是个戴斗笠的中年妇人,青布衫洗得发白,背上驮着个半人高的青铜虫箱,箱缝里漏出些细碎的虫鸣。她走到晒谷场中央,摘下斗笠,露出张清瘦的脸,左眼角有道淡疤,倒像是被虫蛀的痕迹。
"在下苏九娘,中原虫师。"她冲寨老拱了拱手,"听说贵寨中了噬心蛊,特来解难。"
寨老眯眼打量她:"虫师?我听老辈说,中原虫师养的虫子能杀人,也能救人。可这蛊王......"他顿了顿,"连土司都被迷了心窍,怕不是寻常蛊术。"
苏九娘掀开虫箱的铜扣,一股混合着松脂和草药的气味散出来。箱子里分层摆着七八个陶罐,每个罐口都蒙着细纱。她伸手敲了敲最左边的罐子,沙沙声里,几十只金背蚂蚁爬了出来,背甲亮得能照见人影。
"这是金丝蚁,"她捏起只蚂蚁,"能吐蛛丝般的银线,缠上蛊虫的须子便挣脱不得。不过——"她笑了笑,"它们怕光,得在夜里用。"
寨老还没反应过来,远处突然传来牛角号声。三个戴青铜面具的壮汉从山路那头冲过来,为首的面具刻着蛇纹,手里举着根骨杖,杖头挂着七颗人牙。
"外乡人!"蛇面人吼道,声音像两块石头相撞,"蛊岭的事,轮得着你管?"
苏九娘没说话,只是轻轻揭开第二个陶罐。罐口涌出一团灰雾,雾里浮着只半透明的蛤蟆,肚皮鼓得像灯笼,后腿却细得像根芦苇——正是她养的琉璃蟾。
"吞!"她甩了下袖子。
琉璃蟾蹦起来,张开嘴,灰雾里的蛇面人突然惨叫。众人这才看见,蛇面人的脖子上缠着条细如发丝的黑虫,虫身泛着幽绿的光,正往他皮肤里钻。琉璃蟾的舌头一卷,黑虫被卷进嘴里,蛤蟆肚皮立刻瘪了下去。
"好个虫师!"蛇面人踉跄后退,"但你破不了蛊王的'万蛊阵'!"他甩动骨杖,山风突然变了方向,晒谷场的草叶纷纷倒向苏九娘。
苏九娘不慌不忙,又打开第三个陶罐。罐里爬出只指甲盖大的甲虫,触角像两根细铁丝,东闻闻西嗅嗅,最后停在蛇面人的脚边,对着他的裤脚直拱。
"嗅风甲,"苏九娘解释道,"能顺着蛊气找源头。"
甲虫突然振翅飞起,在半空划出道弧线,直往寨后的竹林扎去。蛇面人脸色大变,转身就跑,可还没跑两步,脚边的草丛里突然窜出无数金丝蚁,银线交织成网,把他捆了个结实。
"说!蛊王在哪?"苏九娘蹲下来,捏住蛇面人的面具。
蛇面人浑身发抖:"在...在蛊岭的祭坛!土司被绑在祭台上,蛊王用他的血养本命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