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外绣坊街,阿巧蹲在绣绷前,指尖的银线突然发烫。她低头,见一根细若游丝的青线从指缝里钻出来,绕着绣绷打了三个结——这是第七根了。
"阿巧姐,李府的牡丹屏风要加急。"学徒小桃捧着绢布进来,"说是要绣百鸟朝凤,明儿个就要。"
阿巧应了声,手却不受控地攥紧银线。那线突然绷直,勒得她虎口生疼。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晃了晃,像是被谁拽了把。
"又在犯癔症?"隔壁药铺的陈郎中探出头,"你这手,上月绣并蒂莲时也这样,针脚歪得像蚯蚓。"
阿巧没说话。她摸向心口,那里有块硬币大的硬块,从昨夜开始疼,像有人拿细针一下下扎。昨夜她梦见个穿青衫的男人,站在她床头,手里捏着团乱麻:"你儿子的命,在我手里。"
"阿巧!"
小宝的声音从门外撞进来。三岁的娃扑进她怀里,小胳膊圈住她脖子,"娘,我梦到爹了!他说在河边等我,有好多糖人!"
阿巧的眼泪砸在小宝后颈。她男人半年前在运河上翻了船,尸首都没找着。这孩子是她的命,比绣坊的金丝绣线还金贵。
"娘给你蒸糖糕。"阿巧哄着小宝,转身去灶房。竹篮里的糯米刚蒸上,她突然觉得后颈发凉。那根青线又冒出来,缠上她的手腕,往院外拖。
阿巧踉跄着跟出去。青线穿过篱笆,绕过街角的老槐树,直往城南的破庙去。庙门虚掩,里面飘出线香的味道。她扒开草帘,看见供桌上摆着七盏长明灯,灯芯是人的指骨。
"来了?"
声音从神龛后传来。青衫男人转过脸,眉眼像浸在墨里,"我是沈先生,替人消灾解难的。"
阿巧后退半步,撞在供桌上。她看见神龛里供的不是菩萨,是具白森森的骸骨,心口插着七根银线,每根线尾都系着块玉牌——李府、张宅、王记茶馆......
"你男人欠我二十两银子。"沈先生的指尖划过骸骨的肋骨,"他赌输了,拿你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