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我……”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喉咙、完全不属于杏儿的非人声音,从那张纸脸的墨画嘴巴里幽幽地飘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浆糊甜腥味和一种令人骨髓结冰的贪婪!
“我的……孩……子……”
话音未落,端着襁褓的“杏儿”猛地抬起一只脚,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般,朝着我们所在的院子,重重地……踏出了一步!
“咔嚓!”
她脚下的冻土发出碎裂的声响!
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怨气如同冲击波般席卷而来!
跑!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意识里!再不走,我们三个都得变成这雪夜里的纸扎祭品!
“二狗!走啊!”我朝着几乎吓傻的李二狗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抱着怀里疯狂扭动嘶鸣的“纸婴”,转身就朝着村外风雪弥漫的黑暗深处踉跄冲去!每一步都深陷在厚厚的积雪里,冰冷刺骨,左臂的剧痛和烙印的冰冷脉动疯狂撕扯着我的神经!
身后,李二狗终于被死亡的恐惧惊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连滚带爬地追了上来。风雪中,传来“杏儿”那沉重僵硬、如同木桩砸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无法摆脱的恐怖压迫感,紧紧追摄!
“还……给……我……”
那沙哑的非人声音在风雪中幽幽回荡,如同索命的魔咒。
“我的……孩……子……”
风雪更大,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白。村道两旁的房屋像一座座沉默的坟茔,黑洞洞的窗户如同死人的眼睛。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肺叶如同破风箱般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和血腥味。怀里的“纸婴”挣扎得越来越微弱,那尖锐的啼哭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如同纸片摩擦的“嘶嘶”声,冰冷僵硬的小身体贴在我胸口,像一块不断散发着寒气的冰坨。
身后,“杏儿”那沉重僵硬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令人绝望的距离。她似乎并不急于追上,只是像驱赶猎物的豺狼,要将我们彻底逼入绝境。那股浓烈的浆糊甜腥味,如同无形的绳索,紧紧缠绕着我们。
“亮子……亮子哥……往……往哪跑啊……”李二狗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上气不接下气,好几次差点栽倒在雪窝里。
往哪跑?村子是绝境,荒野是死路!那废弃的砖窑……守窑人已死,那里现在恐怕比任何地方都危险!
左臂那暗蓝色的烙印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心脏被冰锥刺穿的悸动!冰冷的感觉瞬间蔓延半个身子!一个模糊的、带着强烈排斥和警告的“意念”,毫无征兆地从烙印深处涌出,狠狠撞进我的脑海!
不是语言,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恐惧和厌恶,指向……村子西北方向,那片被大雪覆盖的、连绵起伏的老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