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静了下来,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过了好一会儿,陈家老爷子才缓缓点头:“这法子……阴是阴了点,但对付这种犟脾气,就得用软刀子割肉。”
老太太却没说话,拐杖在地上轻轻敲了敲,目光落在供桌前的陈阿妹身上——不知何时,她竟悄悄站在祠堂门口,把刚才的话全听了去,脸上没有泪痕,眼里却亮得吓人。
“奶奶,”陈阿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还有点哑,却异常坚定,“我去开武馆的锁。我去给阿砚哥送粥。我去请那位梁姑娘来佛山。”
二姑丈愣了愣,随即笑了:“佩珊懂事了。”
“但我有个条件。”陈阿妹抬起头,看着几位长辈,“要是最后……他还是不选我,你们不能再为难他,也不能为难梁姑娘。”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叹了口气,用拐杖点了点二姑丈:“你这馊主意,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二姑丈摸着胡子笑:“老太太怎么说?”
“照你说的办。”老太太站起身,往祠堂外走,“但我把话撂在这——咱们佩珊要是输了,也是输给‘心甘情愿’,不是输给那些硬邦邦的规矩。”
走出祠堂时,月光正好落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霜。陈阿妹望着武馆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块手帕,上面绣着朵没绣完的缠枝莲——那是她打算做嫁妆用的。
她知道长辈们的心思,也懂二姑丈的算计。可她更清楚,自己不是在帮长辈逼婚,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要让周砚看看,她陈佩珊不是只会哭闹的娇小姐;要让梁盼娣看看,她对周砚的情分,不是一时兴起,是十八年的朝夕相处、点滴积累;更要让自己看看,这段从五岁就开始的期盼,到底值不值得她赌上最后一把。
巷口的风带着荔枝花的甜香,吹得她鬓角的碎发飘了起来。她往武馆的方向走,脚步轻快,却带着股破釜沉舟的勇。
祠堂里,二姑丈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对老太太笑道:“您看,我说什么来着?您这孙女,是彻底爱上那小子了,要不然我这馊主意,她也不会接得这么痛快。”
老太太没回头,只是望着供桌上的牌位,轻轻叹了口气。这佛山的规矩啊,捆了几代人,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捆住两个年轻人的心。
而此刻的武馆里,周砚刚把散落的拳谱捡起来,指尖划过“缠丝劲”那页,忽然想起梁盼娣练这招时总说“手腕转得疼”,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他不知道,一场更温柔、也更磨人的“规矩”,正朝着他和远方的她,悄悄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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