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疲惫、恐惧、愤怒……种种情绪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着摇摇欲坠的神经。眼皮越来越重,像灌了铅。耳边王医生和小护士急促的对话声、仪器的滴答声、电话拨号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那片冰冷黑暗的深渊时——
“唔……冷……”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浓重哭腔和痛苦的呓语,突然从急救床上传来!
是小石头!
我猛地一个激灵,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
他依旧昏迷着,但眉头紧紧锁着,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发出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梦呓:
“……伞……黑……坏人……”
“……痛……好痛……”
“……钱……不是……我……”
“……放……柜子……害怕……”
“……跑……”
断断续续的词语,如同破碎的拼图碎片,带着孩童的惊恐和无助,在惨白的灯光下飘散。
“……姨……”他的嘴唇最后艰难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喊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更微弱的气音。
王医生和小护士专注于清创和联系转院,似乎没太留意这细微的呓语。
但我听到了。
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朵里!
他在复述!在昏迷的痛苦中,潜意识里还在重复着那张染血纸条上的内容!重复着那个撑黑伞的男人对他的威逼利诱!
一股冰冷的寒意,再次顺着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护士站的电话似乎接通了。小护士捂着话筒,急切地对着电话那头说着什么,语速很快:“……对!西城社区!男孩!大概八九岁!左前臂贯通伤,失血性休克,血氧82%,体温35度!伤口严重污染,有异物残留,需要紧急清创输血!我们处理不了!请求立刻转诊市一院急诊外科!……”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回头,目光扫过急救床这边,又扫过坐在墙角、狼狈不堪的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和……职业性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