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又尖又脆,像把锥子扎进我混沌的脑子。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一把滚烫的砂砾,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抢救室那扇冰冷的铁门。
“问你话呢!哑巴了?”小护士不耐烦地用笔敲了敲夹板,“没名字没家属没证件,我们怎么处理?后面手续怎么办?费用谁交?总不能一直占着抢救室吧!”
费用……又是钱。
裤兜里那几张沾着血和汗的百元钞,像几块烧红的烙铁。陈默……兄弟……我……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几乎要把我淹没。我靠着冰凉的墙壁,身体一点点往下滑。
“哎!你站住!别在这儿装死!”小护士急了,伸手想拽我胳膊,又嫌恶地看了一眼我袖子上大片干涸发黑的血污,手停在半空。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哗啦”一声被猛地推开!
不是王医生。是一个穿着绿色刷手服、戴着口罩的年轻男医生,眼神疲惫,额头上全是汗。他目光在门外一扫,直接落在那个小护士身上,语速飞快:“通知家属!刚才送来的贯通伤男孩,抢救无效!死亡时间……”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凌晨两点十七分。准备送太平间!”
轰——!
虽然早有预感,但这冰冷的宣判词砸下来,还是像一把重锤,狠狠夯在我的天灵盖上!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小护士后面又急又快地说了什么,男医生怎么转身又进了抢救室……全都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嗡嗡作响的水。
死了。
真的死了。
抢救室那扇沉重的铁门再次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那个红灯依旧亮着,刺眼,冰冷,像一个无情的句号。
小护士转过身,脸上那点不耐烦被一种职业性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取代。她看着我,叹了口气:“听见了吧?人没了。你……节哀。现在得办手续,通知殡仪馆,还有……费用得结清。你……是他什么人?”
我像一截被雷劈焦的木头,僵在原地。手脚冰凉,血液都凝固了。视线越过小护士的肩膀,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宣判死亡的门。
太平间……
费用……
那个烙印……
撑黑伞的男人……
混乱的念头在脑子里疯狂冲撞,搅成一团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