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靠在冰冷的石头上,身子沉得像是灌了铅。耳朵里嗡嗡的,鬼子的嚎叫声、风雪声都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他眯缝着眼,看着那片土黄色的潮水涌上来,刺刀尖在火把光底下闪着死人的寒光。
“操…就这点玩意儿了?”他低头瞅了眼手里那根沾满泥血、一头炸出尖茬子的烂木头棍子,咧嘴想笑,却扯动了伤口,疼得直抽冷气。腿上的血好像流干了,只剩下麻木的冰凉。他费力地喘着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和雪沫子的味道,肺叶子像破风箱一样呼啦作响。
冲在最前头那个鬼子兵,脸都兴奋得扭曲了,端着刺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几步就蹿到了跟前!那三八大盖的枪刺,带着风声,直挺挺地朝着李云龙的心窝子捅过来!
“噗嗤!”
刺刀狠狠扎进了他刚才靠着的石头缝里,火星子四溅!那鬼子兵用力过猛,身子往前一栽。
就这一下!李云龙等的就是这一下!他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低吼,攥着那根尖利木棍的手,带着全身的重量和所有的恨意,像条毒蛇出洞,狠狠往上猛地一捅!
刀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密集。李云龙的身体猛地痉挛了几下,像条离水的鱼。他感觉不到疼了,只觉得一股股滚烫的热流从身体里往外涌,迅速带走那点残存的力气。他努力想抬起头,想看清那些狰狞的脸,可眼皮重得像压了磨盘,风雪打着旋儿往他嘴里灌。
“操…小鬼子…爷爷…够本儿了…” 他喉咙里滚出最后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像是血沫子在咕哝。攥着那半截染血木棍的手,终于无力地松开了。
几个鬼子兵喘着粗气,用刺刀又在他身上捅了几下,确认这个可怕的对手彻底没了动静。其中一个矮个子鬼子,似乎还不解恨,狠狠一脚踢在李云龙血肉模糊的腿上。
“呸!”另一个鬼子兵朝着那具已经不再动弹的身体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和后怕的狰狞,“魔鬼!支那的魔鬼!(日语)”
他们没再管李云龙,注意力立刻转向了那个小小的土窝棚。几个人端着枪,小心翼翼地靠近被炸得半塌的窝棚口,探头往里看。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几块破石头、烂草席,什么都没有。只有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和一种说不出的、属于濒死者的味道。
“人呢?刚才跑掉的人呢?(日语)”一个鬼子兵疑惑地问。
“搜!他们肯定没跑远!从后面跑了!(日语)”一个军曹模样的人指着窝棚后面陡峭的山崖吼道。
鬼子兵们立刻分散开,一部分人开始疯狂地翻找窝棚里每一寸可能藏人的地方,用刺刀乱捅乱戳。另一部分则举着火把,朝着窝棚后面那道几乎垂直的、被风雪笼罩的陡峭山崖张望。
山崖黑黢黢的,像堵巨大的墙,风雪在崖壁上打着旋儿,发出呜呜的鬼哭狼嚎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和冰壳子,根本看不到任何攀爬的痕迹。
“八嘎!这么陡!他们带着伤员,不可能爬上去!(日语)”军曹看着那光滑陡峭的崖壁,难以置信地吼道。这地方,连猴子爬都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