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响起嘘声。王二牛挤上台,举着陈五给他的《均田细则》:“周老爷,您说皇上赐的田,可皇上的诏书里写着‘田归耕者,税归朝廷’!去年我给您家交租,您拿七成,朝廷拿三成;按均田令,我交两成租,朝廷拿三成,剩下五成是我的 —— 您拿的比从前还多!”
智空方丈的念珠突然停了。他眯眼看向周老太爷,又转向陈五:“陈大人,贫僧有一问。报恩寺的田,是信众捐的‘福田’,种出来的粮是给饥民施粥的。您要分田,施粥的粮从哪来?”
陈五早等他这句话。他打了个手势,李昭捧着个木匣上台。匣里是叠账本,封皮上盖着 “报恩寺” 的朱印。
“智空方丈,” 陈五翻开账本,“去年报恩寺收租粮三万石,施粥用了两千石,余下的两万八千石,都卖给寿春粮行换钱了吧?” 他抽出张契纸,“这是粮行的收据,‘报恩寺三月售粮五千石,银八百两’—— 您说的‘福田’,原来是‘银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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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空的脸瞬间惨白。台下的百姓炸开了锅:“我说寺里的粥越熬越稀!”“原来和尚比财主还会赚!” 几个妇人哭着喊:“我男人去年给寺里交租,饿晕在田里!”
周老太爷的冷汗浸透了青衫。他扯了扯智空的袈裟,智空却像被抽了筋骨,瘫在椅子上。陈五乘势举起《均田细则》:“各位乡亲!均田不是要抢谁的田,是要让田长粮,粮养人!周家的田,分一半给佃户,周家收租比从前多;寺里的田,分一半给百姓,寺里收租买米施粥,粥能熬得更稠!”
台下爆发出欢呼。王二牛举着拳头喊:“陈大人说得对!咱们要田,要粮,要活!” 几个汉子冲上台,把陈五高高举过头顶。周老太爷的扇子掉在地上,被踩得稀烂;智空的念珠散了一地,在阳光下滚得东倒西歪。
入夜,陈五在驿馆批改文书,拓跋清端着莲子羹进来时,他正盯着地图上的淮水支流 —— 那是均田令要推进的下一站,涂中县。
“清儿,” 他揉了揉眉心,“涂中县的田册不对。张元礼说全县有田十万顷,可按户数算,最多六万顷。”
拓跋清把羹碗放在案头,指尖划过地图上的 “报恩寺” 标记:“我让人查了,智空的师弟智明在涂中县管田。报恩寺的田,有一半在涂中,用的是‘香火田’‘功德田’的名义 —— 其实都是隐匿的私田。”
甜灯突然在陈五掌心灼痛,金砂聚成 “火” 字。他刚要说话,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李昭撞开门,铠甲上沾着血:“大人!涂中县的佃户暴动了!周家和报恩寺的人说您要抢田,煽动百姓烧了均田局!”
陈五抓起玄鸟剑冲出门。月光下,驿馆外的拴马桩上系着匹汗血马,马背上插着支箭,箭尾绑着块血布 —— 是王二牛的粗布短打。
“走!” 他翻身上马,“去涂中!”
涂中县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陈五赶到时,均田局的木楼正在燃烧,几个百姓举着火把喊:“打死抢田的官!” 人群里混着穿短打的汉子,手里的刀闪着冷光 —— 是周家养的护院。
“住手!” 陈五的玄鸟剑挑开一支火把,“我是陈五!均田令是让你们有田种,不是抢你们的田!”
人群突然安静。王二牛从火海里冲出来,脸上黑一道红一道:“陈大人!他们说您要把田收归朝廷,让咱们给官当佃户!我跟他们争,他们就烧均田局!” 他指着人群里的护院,“那几个拿刀的,是周老爷家的‘护院’!”
“放屁!” 为首的护院挥刀砍来,“老子是来救火的!”
陈五的剑格开他的刀,刀锋擦着对方耳际划过:“救火?你刀上的血是新的。” 他转向百姓,“乡亲们!均田令写得明白,承田的百姓有地契,地契上盖着太武帝的印!你们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念给你们听 ——”
“杀了他!” 人群里突然响起陌生的喊。陈五的左肩一热,一支短箭扎了进去。他踉跄两步,看见箭簇上的狼头纹 —— 和漠南铁坊的箭簇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