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就填!" 拓跋焘抄起酒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衣领,"朕是皇帝,朕说的算!" 他突然指着陈五,"你,去调粮!去征兵!明日就发诏书!"
陈五的朝服被冷汗浸透。他望着皇帝腰间的玉扳指 —— 那是安原生前所赠,刻着 "共征" 二字,此刻被酒液泡得发亮。
"陛下," 他说,"臣求您,先看看百姓的状纸。"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纸,"西市的老妇说,粮价涨了三倍;北关的猎户说,狼灾又起;还有... 还有甜市的百姓,说互市的马道被雪封了。"
拓跋焘的手突然抖了。他盯着陈五手里的状纸,像盯着什么脏东西:"拿开!朕不想看!" 他抓起龙案上的《起居注》撕成两半,"什么 ' 太武皇帝亲征柔然 '' 太武皇帝饮马长江 ',都是放屁!朕连自己的士兵都守不住,算什么皇帝!"
陈五的眼泪掉在金砖上,砸出个水痕。他想起甜市互市时,太武帝蹲在路边看胡汉百姓分麦饼,说:"这才是朕要的天下。" 此刻的天下,却被皇帝自己撕成了碎片。
"陛下," 他说,"您要的天下,不是杀出来的,是守出来的。长孙将军临死前攥着臣的银镯说 ' 胡汉同守 ',安原将军咽气前念着 ' 共征 '... 他们要的,是您守着百姓,不是您去拼命。"
拓跋焘的动作顿住了。他望着陈五腕上的银镯,突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胡汉同守... 共征... 好,好。" 他踉跄着走下龙阶,蹲在陈五面前,"陈卿,你说... 朕是不是错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陈五望着皇帝眼里的泪,伸手替他理了理冕旒:"陛下,您只是迷了路。"
殿外的雪下得急了。陈五退到殿外时,看见周显和拓跋拔站在廊下。周显的胡子上沾着雪,说:"陈大人好手段,把陛下哄得跟孩子似的。"
拓跋拔的拇指还在摩挲玉扳指:"陈大人的银镯,倒比咱们的刀枪管用。"
陈五摸了摸腕上的银镯,说:"管用的不是镯子,是里面的字。"
他转身走向雪地,靴底的冰碴子刮得金砖 "吱呀" 响。背后传来太武帝的声音:"陈卿,明日陪朕去西市,看看百姓的麦饼。"
陈五的脚步顿住了。他望着东方的鱼肚白,突然笑了。他知道,皇帝的迷路,该到头了。
深夜的将军府静得可怕。陈五坐在书房里,望着案上的玉具剑 —— 剑鞘上的云纹被他摸得发亮。窗外的雪又下了,落在长孙真的新坟上,像盖了层白被单。
"阿爹," 甜南揉着眼睛进来,"我给沙云喂了药,它没咳嗽了。"
陈五抱起她,小姑娘的脸热得像团火:"乖,睡吧。"
甜南趴在他肩上,小声说:"阿爹,我梦见陛下了。他骑着大老虎,在雪地里跑,说 ' 甜饼真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