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家盐场在齐州城东,青砖墙足有两人高,墙头上插着碎玻璃,在太阳下闪着冷光。窦管家是个胖子,穿件狐皮大氅,见了陈五,哈着腰直搓手:“陈大人,您大驾光临,小的这盐仓蓬荜生辉!” 他的手指在狐皮上蹭来蹭去,陈五注意到他小指戴的翡翠扳指 —— 和窦荣腰间的玉牌纹路一样。
“开仓。” 陈五简短地说。
窦管家的脸僵了僵,赔笑道:“大人,这盐仓的钥匙在窦侍郎手里,小的可不敢擅动……”
“窦侍郎的手谕在这儿。” 陈五摸出拓跋濬赐的玄鸟符,翡翠在阳光下泛着幽光,“见符如见朕,开不开?”
窦管家的额角沁出冷汗。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钥匙串,最大的铜钥匙上沾着油泥 —— 显然常用来开这仓门。“吱呀” 一声,仓门打开,陈五的甜灯突然坠得他手腕发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盐仓里堆着的不是盐,是整整齐齐的粮袋。陈五抓起把粮食,麦粒上沾着潮霉味 —— 这是去年的陈粮,早该发去赈灾。“窦管家,” 他的声音像块冰,“盐呢?”
窦管家 “扑通” 跪下,狐皮大氅滑落在地:“大人饶命!窦侍郎说,今年的官盐都运去了‘内库’,这仓里的粮是…… 是给陛下的‘贡粮’!”
“贡粮?” 陈五扯下粮袋的封条,朱印是 “齐州刺史府”,“齐州去年大旱,陛下拨了十万石赈灾粮,怎么成了窦家的‘贡粮’?” 他转向身后的御史,“记下来:窦家盐场私藏赈灾粮,官盐不知所踪,运盐车私运柔然兵器。”
窦管家的嘴唇直哆嗦,突然喊:“大人!窦侍郎在盐场后园有间密室,藏着账册和盐引!小的带您去!”
盐场后园的腊梅开得正艳,花瓣落进雪地里,像撒了把血。窦管家扒开梅树下的雪,露出块青石板,石板下是道暗门。陈五举着火把下去,霉味混着盐腥扑面而来 —— 密室里码着整墙的盐包,封条上的 “窦氏” 朱印还带着湿气;墙角的檀木柜里,整整齐齐码着账册,最上面的一本写着 “柔然铁锭往来账”。
“大人!” 李昭突然在门口喊,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窦家护院反了!带着三百私兵,把盐场围了!”
陈五的甜灯在掌心聚成 “战” 字,烫得他几乎握不住。他抽出腰间的横刀 —— 这是甜市铁匠阿铁打的,刀身刻着 “护民” 二字,刀背还留着阿铁敲打的锤印。“昭子,带二十个玄甲卫护着御史和账册,退到后园角楼!阿史那云,带胡骑从左侧包抄,断他们的退路!” 他反手将火把砸向地面,火星溅在腊梅枝上,“剩下的跟我冲前门!”
喊杀声几乎是同时炸开的。盐场前门的木栅栏被撞得粉碎,三百护院像黑浪般涌进来,为首的络腮胡骑在枣红马上,臂上狼头刺青泛着乌青,手里的三股钢叉挑着面 “窦” 字黑旗。“陈五!你动窦家的东西,就是动大魏的根!” 他暴喝一声,钢叉带起破风响,直取陈五咽喉。
陈五旋身侧避,横刀格在叉股间。钢叉与刀身相撞,迸出的火星落在他眉骨上,烫得生疼。“大魏的根是百姓!” 他借力翻上石桌,横刀劈向络腮胡左肩,“你护的是窦家的蛆!”
络腮胡后仰躲刀,钢叉横扫陈五下盘。陈五单脚点桌沿跃起,靴底踹中络腮胡胸口。枣红马受惊前冲,络腮胡摔进雪堆,钢叉扎进腊梅树,震落的花瓣扑在他脸上。
“杀!” 护院们举着朴刀、铁尺、带棱的木棍,潮水般涌来。玄甲卫的弩手在角楼上齐射,弩箭破空声像暴雨打瓦,前排的护院被钉在雪地里,血花溅在同伴脸上,染得他们眼睛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