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是从山胡千夫长贴身皮囊里搜的。” 亲卫抹了把脸上的血,“那老东西被砍断腿还在骂,说崔家的黄衫儿早把军粮数目报给南朝了。”
陈五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想起三日前在偏殿,崔峻故意打翻的茶盏,溅在《贞观政要》上的水渍,原来不是慌乱,是在遮掩这卷密信的下落。山风卷着焦糊味灌进鼻腔,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 —— 是周铁押着俘虏过来了,为首的山胡头目被反绑着,左耳缺了半截,正是昨夜试图突围的 “铁鹰”。
“铁鹰。” 陈五抽出星枢刀,刀尖挑起对方下巴,“南朝的船带了多少金器?崔家的黄衫儿叫什么名字?”
铁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大魏的狗官,老子就算死了,也能看见你们的脑袋挂在平城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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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五的刀身压进他脖颈,血珠顺着刀刃往下淌:“你女儿在代郡当杂役,上个月生了个小子。崔家的人说,等你传回军报,就送她母女去建康享福。” 他笑了笑,“可要是你不说,我让人把你小子的脚筋挑了,送给柔然的狼当肉干。”
铁鹰的瞳孔骤缩。陈五知道,山胡人最护犊子,三年前在漠南,他就是用这招逼降了柔然右贤王的侄子。果然,铁鹰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发颤:“南朝的船装了三百箱金铤,崔家的黄衫儿是... 是崔府的老门房,大家都叫他‘老周’。”
“老周?” 陈五想起崔府门前那个总眯眼打盹的老头,“他左手上是不是有块朱砂痣?”
“是!” 铁鹰像抓住救命稻草,“上个月他来红柳沟,说太武帝快死了,大魏要乱,让我们劫粮引柔然,南朝的兵会从河西杀过来!”
陈五收刀入鞘,转身对周铁说:“把铁鹰押去雁门,让他女儿和外孙在牢里等消息。” 他又对李昭道,“烧了山胡的尸体,把南朝的绢帛和金铤封好,派三百玄甲军押回平城,交给王福,让他直接呈给陛下。”
李昭抱拳:“末将这就办。大人,您的伤...”
陈五扯下浸血的布带,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肉翻卷着像朵绽开的花:“小伤,当年在甜市被马踢断肋骨,我还背着半袋麦饼跑了十里。” 他翻身上乌骓,“平城有急,我带五百玄甲军先回。云中的事,你和周铁盯着,尤其是南朝的船 —— 八月十五前,绝不能让半片船帆靠岸。”
乌骓打了个响鼻,前蹄溅起雪沫。陈五望着西边的残阳,想起太武帝临终前攥着他手腕的温度。平城的宫墙此刻该浸在暮色里了,崔峻说不定正跪在新帝榻前掉眼泪,说陈五拥兵自重。他摸了摸腰间的甜灯,金砂在袖中发烫,这次聚的是 “返” 字。
回程的路走得急。陈五带着玄甲军连夜赶路,马背上挂着风干的羊肉,渴了就抓把雪塞嘴里。第三日寅时,他们到了平城郊外的青牛坡,突然听见林子里传来弓弦响 ——
“小心!” 陈五猛拉缰绳,乌骓人立而起。一支弩箭擦着他耳畔飞过,钉进身后玄甲军的胸口。林子里涌出百来号人,裹着灰布斗篷,脸上蒙着黑巾,手里拿的是南朝的三棱弩。
“崔家的死士!” 李昭留下的亲卫王虎吼了声,抽出环首刀,“大人,末将护您突围!”
陈五抽出星枢刀,刀身映着月光:“结雁行阵!弩手在前,刀盾手护两翼!” 玄甲军们迅速列阵,盾牌相撞的声音在林子里回响。黑巾死士们发了疯似的冲过来,三棱弩 “噼啪” 作响,有几支钉在陈五的盾牌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王虎!带二十人绕到他们背后!” 陈五挥刀砍翻两个死士,刀锋砍进骨头的闷响混着惨叫声,“他们没甲,怕刀盾!”
王虎领命而去。陈五趁机冲进死士阵中,星枢刀左劈右砍,血溅在他脸上,混着汗水流进嘴里,是铁锈味。他看见为首的死士举着青铜虎符 —— 崔家的家徽,虎符上还沾着朱砂,是刚从祠堂里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