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池中莲花开得正盛,有的半卷如少女羞颜,有的全然舒展,任由露珠在碧叶间滚作银珠。
凌言行至池边的九曲亭中坐下,指尖划过微凉的石栏,目光落在池中。
水面清浅,可见莲茎在水中舒展如青玉,偶有银鳞小鱼穿梭其间,搅碎一池光影。
忽有一阵风过,海棠花瓣坠入莲池,宛如红云逐雪,在碧波上漾开圈圈涟漪。
午后的日头渐渐西斜,听雪崖的风卷着海棠香掠过鬓角,那半透明的粉瓣在眼前旋舞,竟似在邀他挥剑。
此刻竟因这满庭流霞般的花、一池碎玉般的莲,忽生了舞剑的兴致。 一声清越剑鸣自袖中响起,流霜剑已如灵蛇出洞,落入他手中。
那剑长三尺七寸,剑身薄如蝉翼,流转着月华般的冷光,剑柄以寒冰蚕丝缠绕,触手生凉。
凌言随手将月白外袍褪下,搭在亭柱上,内里是一身素白中衣,墨发仅以一根玉簪松松挽住。
他足尖一点,身形已掠至莲池畔的空地上。
阳光尚暖,却见他手腕轻转,流霜剑划出第一缕剑弧——
并非凌厉的杀招,而是如春风拂柳,剑尖挑起一片坠落的海棠,花瓣沿着剑身的弧度旋绕,却未被割裂分毫。
剑势起了。
起初是缓的,如溪涧流水,清冽蜿蜒。他足尖在青石板上点落,带起细碎的花瓣,白衣翻飞间,仿佛与满树海棠融为一体。
忽而剑势一振,化作漫天银光,如骤雨初歇,每一剑都精准地斩在飘落的花瓣边缘,将那绯红碎影定格在空中,形成一道流动的剑花屏障。
远处,宁瑾白本在海棠树下等候,此刻却早已看痴了。
他只觉眼前的景象不似人间——那白衣身影时而如惊鸿照水,时而如游龙登天,流霜剑在他手中似有了生命,时而柔若春水,时而疾如雷霆。
剑光过处,莲池水面亦被剑气引动,涟漪层层叠叠,倒映着空中翻飞的剑影,宛如万千银蛇在碧波中起舞。
“这便是……青鸾长老的剑势?”少年喃喃自语,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撼与向往。
他曾在演武场见过长老们指点弟子,却从未见过这般纯粹以意驭剑、与天地景致相融的剑意。
那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描摹风的形状、花的姿态,却又在无形中透着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清傲。